《倩女幽魂》刘亦菲版: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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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去看电影的时候，电影开场前，坐在影厅门口听到刚刚散场的电影里响起了87版《倩女幽魂》的主题曲:

　　人间路/快乐少年郎/在那崎岖崎岖中看阳光/红尘里/快乐有多少方向/一丝丝像梦的风雨/路随人茫茫/丝丝像梦的风雨/路随人茫茫

　　　　一下子动容得不行，回头看着散场的人一个个离开，却觉得这群人脸上没有一丝留恋的感情。

　　　　北京路青宫电影院，下午两点开场。看完之后我离开的表情估计也是和我看到的那群人一样，没有特别的留恋。最深刻的印象，是电影终场升字幕的时候，写着“永远怀念张国荣先生”，同时响起了旧版的音乐。只是，这样的怀念并不能把它提高到和哥哥87版本的电影相提并论的地步。叶伟信是懂得叙事的导演，这部电影的叙事紧凑，该煽情的煽情，该搞笑的搞笑，该动容的动容，一如两部《叶问》。叙事模式无非就是开场不久来一场打斗，电影中间有一场较为激烈的打斗，到最后结尾的时候是一场正义必胜的正邪大战。看这样的电影其实不用观众费多少脑细胞，安安分分从头看到尾就好了，有精彩的打斗和华丽的特效以供眼球饕餮。但是，走出来之后，脑子里没有留下什么供我再去咀嚼的了。演员都是好演员，而剧情的推动却过于生硬与单薄。

　　　　现在的导演都喜欢拿特效说事，满眼飞来飞去的刀刀剑剑和群魔乱舞一般的光束，但是还有多少真正的用光线来叙事的镜头？想起87版本，尾声之中最让人动容的莫过于宁采臣怕小倩被阳光照得魂飞魄散，而用身子顶住了将要倾倒下来的门板，光从四周泄进来，微光与狭小的室内的黑暗交织出非常凄冷的画面，宁采臣与聂小倩就在这样安静的场景下进行了最后的一场对话。等他一转身，她就不见了，从此天人永隔。《青蛇》的光影运用更是强烈，从头到尾几乎每一场都笼罩在强烈的色彩中。这样的镜头，是我们在今日的新版电影中看不到的了。

　　　　本来新版《倩女幽魂》这样一部电影是没有办法刺激我太多的神经的，只是在电影院的宣传广告上又看到了87版的《倩女幽魂》重制版4月30号上映的消息。回来一搜，《龙门客栈》重制版今年上映，《青蛇》也正在重制之中。加上前两年的《东邪西毒终极版》，这几年的怀旧潮真是汹涌而来。刚好这几日一直在听Spy给我传的《青蛇》原声大碟，这些音乐越听越让我觉得震慑心魂。Spy说黄霑填词填得最辛苦的是那首《人生如此》，只有几个字，却绞尽脑汁。“人生如此，浮生如斯，缘生缘死，谁知，谁知？情终情始，情真情痴，何许？何处？情之至！”这样的词曲，日后也许不可再得了。我最喜欢的是里面的《流光飞舞》(粤语版)：半冷半暖的秋/静静烫贴身边/默默看着流光飞舞/晚风中几片红叶/惹得身心酥软绵绵/半醉半醒之间/认认笑眼千千/就让我像云端飘雪/以冰清轻轻吻面/带出一波一波缠绵/留人间几回爱/迎浮生千重变/与有情人做快乐事/未问是劫是缘/似柳也似春风伴着你过春天/就让你埋首烟波里/放出心底狂热抱一身春雨绵绵。关于这一首歌的评论我想借别人文章里面的一段：“的确是杰作，词曲俱佳。雷颂德的编曲也好，一段古筝开场，立马给人光彩流动的感觉，继而引出陈淑华柔美的声音……真是一首让人骨头发酥的歌，回头想着那白衣的白素贞、青衣的小青，顾盼生姿，裙摆撩动，那是只有蛇才会有的蛊惑的美丽。太妖冶过后，反倒觉不出轻佻，就像默默看着流光飞舞。”

　　　　80年代中期到90年代中期的香港电影真的是不可多得，现在的导演再不会像当年那样在电影中去探求人生的哲学，也不会尝试去用镜头表现自己，唯剩下特效把所有导演的思想给吞进去了，出来一部电影，贴上导演是谁的标签都不再重要，因为那个标签已经失去了任何代表的意义。前几日的金像奖，刘嘉玲拿了最佳女主角，徐克拿最佳导演，刘嘉玲击败的对手都是一群年纪很轻的女孩子，哪像当年九十年代初别人拿金像奖击败的是张曼玉的青蛇或者是金镶玉的角色。和一群小女孩在一起，刘嘉玲以一个不是主角的角色摘了最佳金像奖女主角桂冠，而徐克呢，《狄仁杰》这部电影根本就对不起他早年的《黄飞鸿》系列和《青蛇》、《梁祝》、《蜀山传》等电影。至于那些最佳原创音乐的，和香港电影辉煌时候的电影音乐也没有可比性。

　　　　文学、电影与其他艺术最辉煌的年月过去了。像尼尔•波兹曼说的，这个时代的人渐渐被娱乐至死。我们被卷进所谓的全球一体化的经济圈子，一步步踏入这个圈子也就一步步抛弃思考的能力变成经济增长的工具。谁要在作品里面思考啊，只要能赚钱就好了，我们要的是销量和票房。

　　　　现在的电影，连台词都不能和昔日相比。记得《青蛇》里面白蛇救许仙的时候对小青说：“我只知道要明白人情世故。如果这样都是错，那么我的千年修为真的不知所谓了。值不值得轮不到我想，我只知道要将他救出来。”现在呢，估计要是重拍这部戏，对白就会变成“我爱他爱得不可自拔啊Blabla。”大家都不想去思考了，有什么话直截了当说了，多符合经济社会的规律，效益嘛。于是，今天的新《倩女幽魂》重复最多，也是我印象最深刻的台词是小倩说：“以后谁给我糖我就喜欢谁。”真让人哭笑不得。

　　　　这些日子，所有人都怀旧得紧，80年代90年代玩过的东西看过的电视电影读过的书之类的统统被翻出来了。那是因为我们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去思考未来与人生了，我们唯一快乐的，就是我们的过去。为什么过去的是最好的，因为我们觉得那些逝去的东西我们在未来再也得不到了，但是现在最可怕的是，我们是觉得我们得不到未来。我不贪心，只要还有好看的书好看的电影我就满足了。但是问题是这些年的作品，连我小小的要求的达不到。

　　　　扯得远了，但是新版《倩女幽魂》的观感，其实很容易就可以概括，就用旧版里面那首诗就够了：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同样是拍关于鬼怪的故事，没有旧版《倩女幽魂》的惊艳，没有《青蛇》的华丽与深刻，也没有《胭脂扣》的文艺和黯然，连喜剧类型的《开心鬼》也比它更让人觉得温馨和感动。但是凭良心讲，至少在这几年的香港电影里，这一部还算是能看。

　　　　华年过得太快，人生太匆匆，不过幸好，还有非常美丽的回忆，这是支持我们继续走的力量。而未来嘛，还得再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