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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方阵】 [长篇小说]死者王二

admin2021-08-20诚招代理598
  引章  天忽然冷下来,我开始咳嗽,空空荡荡,血从嘴角泌出,有些恍惚,整个的天与地都在摇摇晃晃,一些花在眼前慢慢弯下腰,它们真的都很疲倦。花季已过,谁又等得到来年来日?秋天来了,春天的确不会很远,

  引章

  天忽然冷下来,我开始咳嗽,空空荡荡,血从嘴角泌出,有些恍惚,整个的天与地都在摇摇晃晃,一些花在眼前慢慢弯下腰,它们真的都很疲倦。花季已过,谁又等得到来年来日?秋天来了,春天的确不会很远,但这中间毕竟还有个漫长寒冷的冬季。我在房间里静静地坐着,厚厚一摞纸在桌上静默无声,有的纸张已经泛黄,轻轻一触也就碎了。窗外,落叶在染满夕阳之光的风中缓缓飘动,它想要诉说什么?我想不通,我越来越讨厌纸上的东西了。

  我叫王二,汉族,男,28岁。我不是愤青,也不是小资,但我喜欢刀。我不在乎这把刀是虎头狼腰还是雕龙画凤,那丝毫不重要,我喜欢做的仅仅是握紧刀把,感觉冰凉的刀意渐渐溶入血液,它是我身体的一部分,这让我很是兴奋,有着莫名其妙的冲动。我常在手腕处藏把刀,为不引人注意,我用衣袖很仔细地遮住它,不想因为它让别人对我大惊小怪。

  刀有很多种,好刀是坚硬的,与脊梁骨一样,都宁折不弯。我还喜欢把刀身含入嘴里,用牙齿咬得咯嘣响,金属在口中的滋味真是不错,它让你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理会其它东西。无人的丘陵荒原中,清风明月漫天星光下,我提刀而行,忽然仰天一声长嗥,刀身正发出尖啸,我挥舞着刀,纵身一跃,朝无穷无尽的虚空狠狠劈去,空气开始灼热地燃烧,我看见了生命的实质。剑是仁气,枪是秀气,棍是蛮气,斧是凶气,而刀是勇气。狭路相逢勇者胜,无惧无悔。是这样的吗?

  把刀慢慢抽出,用手指一点点轻轻抚摸刀意,血正在手上流,森森刀意让这种流动更为迅速。我默然,想了一会,便把刀插在桌上,然后用力拗断,啪地声响,我听见了钢铁碎裂的声音,一丝火星溅出,然后开始燃烧。这里的火很快就要烧彻天堂。

  第一章

  她叫吴香,我之所以认识她,是因为她离过婚。离过婚的女人对我这样的王八蛋来说,总有些稀奇古怪的诱惑,所以当她一身黑衣在酒吧坐下时,我就明白了这个女人对我的意义。

  这里我得先介绍一下自己的职业,免得人家误会我是只鸭子什么的。从小我就讨厌鸭子,那是种只会扭着身体,歪歪斜斜从来就没有过一个正经样的动物。何况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我都是个一撇一捺的人。对了,我还是个干部,就是那种小学读了五年,中学读了六年,大学读了四年,然后顺理成章地来到一间办公室,每天面对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清茶与一张皱巴巴的报纸。这样的八小时可以说得上是乏味至极,所以我又顺理成章地来到了一个叫牛起的哥们所开设的酒吧,当起了调酒员。

  我当然没有学过调酒,但那些大小小小高高矮矮红红绿绿的瓶子根本就难不倒我,因为据牛起说,我是个用心的人,而这世上肯用心的人实在是太少,我自然就能把那些莫名其妙的液体绝妙地搭配在一起。我原来学的是中文,所以我还有本事从那些被扔在厕所里随时准备用来解决生理问题的唐诗宋词选本里找来各种极具暗示或说是暧昧的词语来把我的那些创意准确命名以催发那些把我的创意拿在手上的男男女女们的欲望。这话说得可真拗口,但没关系,这样说不定会让看见这段文字的人停下来再把它重新念上一遍,然后情欲勃发。

  牛起笑嘻嘻地对我说着上述这些乌七八糟的话,我当时把耳朵竖得比兔耳还尖,还是不能把他的意思琢磨清楚。牛起加重语气继续说道:“是情欲,再简单说,就是性欲"。牛起过去是位老师,自然说话还是蛮文皱皱的,说到性欲两字时,他的眼里迅速闪过种绿幽幽的光。我记得我小学那位校长也有种这种眼神,不过听说他在我们考上初中不久,便因猥亵幼女而被抓进牢里判了10年,估计这辈子也就要在牢里呆到头了。所以我很小心地提醒了牛起一声:“牛哥,外面风大,小心闪了舌头。"

  叫他一声牛哥,他还真牛逼起来:“我说王二,你没学过弗洛伊德,也总听说过劳伦斯吧?就算你丫的没听说过劳伦斯,总翻过《金瓶梅》吧?得了,知道你小子纯洁,不看带有性这个字眼的书,可你奶奶的也不能把A片就这么随处乱搁啊。你这不是害我?前些天,好不容易带个姑娘回房一起研究文学与人生,人家见了那些玩意,愣以为我是色情狂性变态。你可真够阴。给我来这手,竟然还在A片封套上工工整整写上我的大名,是我的东西你也用不着写得这么明白吧?你是怕公安局把你老人家拎进去上指拇铐?我靠,你以为你是谁,别忘了你小子还欠我三个月房租没给,我随时都有权利把你扔出屋外,要不就弄把枪说你擅闯民宅,崩,一枪把你毙了,你才会伸胳膊蹬腿老实一点点。"

  这话说得可真够溜,已经被风闪了舌头去?好人从来不会得好报,好心当然要变成驴肝肺。我盯着牛起的脸研究了会,在肚子里把牛哥的祖宗八代都靠过一大遍,然后小心翼翼陪上笑脸:“牛哥,我知道你老人家是性欲猛男,都是俺的错,俺这就回去把你用过的安全套全洗涮一遍,这总行了吧。"唉,在人屋檐下,焉能不低头?也都怪我没个好爸好妈,硬不会给我变出套房子来,我只好在这个远离家乡孤独城市里的某条小巷中的某幢大楼占据了我最亲爱的牛哥那套三室一厅其中的某个房间,为此我要付出的代价就是每月200大洋,顺便还要装模作样帮他老人家打扫整个房间卫生。那还是人干的事吗?可我不干,这个拥挤的城市就会呼拉拉涌出大把的人群抢着来干,好像这房间就是皇宫宝殿,所以我还是老实点的好。这不,上我们牛哥的酒吧来打工还房租钱了。

  我在脸上堆起笑容,这不是献媚,我与牛哥那是好得没话说,同一条裤子没有穿过,同一个女人嘛,那就大家自己去想像。"牛哥,你果然是学富五车,悬梁锥股,卧薪尝胆,程门立雪……话讲得这样溜,学问真是大得不得了啊。"牛起这小子竟然嘿嘿一笑说:“有你脸大吗?不对,是应该有你屁股大吗?"我的笑容自然是更甜了:“那是当然,那是当然。牛哥,你的学问用来揩我屁股那真是绰绰有余。只需一丁点,那就可让俺爽得不行。小弟今天要用12倍的心血为你调制一杯惊天动地颠鸾倒凤美人一见君绝对要头晕美人再见君整天想脱衣的绝世佳酿出来。这杯酒俺准备命名为无敌美人,也就是说,没有哪个美人能够敌得过牛哥你啊。够气魄吧?"牛起的脸从阴慢慢变晴,这才温柔地拍了拍我肩膀,眼睛一瞪,大声吼道:“少贫了,还不去干活?"

  呜呼,咬着牛尾巴了,俺赶紧脚底吱呀一响,溜到酒橱边。这实在窝心,可俺心肠实在是太善良,不忍见牛起这个酒吧少了我,从此生意一落亿丈。嘴边浮起微笑,我拿起十多瓶红酒,这瓶倒出一点,那瓶倒出一些,混在一起,左摇摇,右摇摇,往上摇摇,往下再摇摇,就差没唱摇篮曲了。这时,我看见吴香正莲腰摆动,一步一款走了进来。她似笑非笑,所以我的笑容马上就刻在脸上,说实话,吴香太有让男人目瞪口呆的本钱。只是我又马上觉得手酸胳膊酸连脸上肌肉都一块块酸。

  吴香在我面前站住,很小心地把烟放在桌上,然后眯起眼打量我,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看样子,就要跑到我后面再看上几眼。汗毛都一根根竖起,我立刻咽下一大口唾沫:“好香儿,你来了啊,这风可真香啊,哈,快来抱抱,我的腿要软了,不行了。救命……"

  这女人竟然把手伸出来堵住了我的嘴:“王八啊,你干吗要叫王二,王八多好,以后戴起绿帽子来也就顺理成章,用不着向谁哭鼻子啊。"她的手可真软,温热温热的,我飞快地伸出舌头在她手心舔了舔。今天,我说了或是听了多少次顺理成章这四个字?莫非这世上还真有顺理成章这么邪乎的事?"好香儿,我最亲亲的香儿,你这不难为我吗?我正在工作。你看看,我的老板就在那边虎视耽耽,再仔细看看他,高大威猛英气逼人拳头都比脑袋大,我不用心干点活,还会有小命吗?"

  万宝路已经撕开了封口,吴香灵巧的手指在烟盒底下一弹,一根香烟直奔我面门袭来。没办法,只好叼住:“姑奶奶,你到底想我怎么的?算我怕你了,有事,下班再谈?"

  吴香的声音可真好听,是雨滴在石阶上清脆地响那种:“王八,等你下班?那我不是要等老了?我才没兴趣缠你,别吓得尿裤子,真有事。前天你说的孙主任的电话号码,我没记住,这不赶来向你个王八蛋讨吗?我说你也不会穷得这么丁当响吧,连个手机都不配?非要让人家上你这来找?这不就是拿人整盅寻开心吗?"吴香嘟起了嘴,这小嘴可真可爱,真让人想多多尝上几次。可我不敢,因为我发现也充分理解了那个与她离婚的男人。见过那种商店里卖60元一台的榨汁机吗?硬梆梆的甘蔗放进去,不要二分钟就只剩余一堆渣滓与一小杯汁液。这是多么一件恐怖的事!最重要的是,她竟然不会在事后给我任何安慰,自己把被子卷起一团呼呼入睡,俺拼命地往她那个被子里挤,可总是被她毫不客气地挥挥手赶开,最后干脆一拳揍来,所以我虽然面不改色,但两腿发软,那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好香儿,孙主任电话号码正在家里老实躺着,我的记忆可一直不大好。有什么事这么急?明天打电话告诉你,成不?"

  "呸,明天,还不晓得你躺在那个女人肚皮上,早把这事忘得九霄云外。你别管我有什么事,你现在去给我拿来,否则我要大喊非礼了。"

  "我的亲亲小香儿,这么俗的手段你也玩得出来?要喊非礼,那也要看看场合。这可是酒吧,正是你非礼我,我非礼你的好地方。乖乖,你别扭我耳朵,轻一点轻一点,我老板还在那坐着,你不存心让我没脸做人吗?"

  吴香还说的真是,做调酒员这行最大的好处,就是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女人陪你上床,当然是我陪她们还是她们陪我这问题,一点也不重要,我是男人,她们是女人,也就足够了。

  "好香儿,你放手,我老板那或许会有孙经理的电话,我去问问他,好吗?你的手可真好看。可别因为扭我耳朵,用力太猛,把你的手给累着了,是不是?"

  "你啊,什么时候把你这香喷喷两片可爱的小嘴唇割下来,省得再去祸害女人。"吴香终于满意地笑了,把手从我耳朵上拿开,自己也点燃一根烟,笑眯眯地坐下来。

  吴香与我一般大,可这世上的女人总是供不应求,于是她结了婚又离了婚,而我还什么也不是,只能是在书本上念曾经沧海难为水那些无聊透顶的字。认识她也是在酒吧,不过不是牛起这家,是在小城最为有名的红磨坊。那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现在回想起来,全是凄惨,还是甭提的好。

  我朝牛起走去,孙主任是一家报纸的主任,我不认识他,我只是在牛起房间里找到孙主任的名片,名片用金属制成,若把四周边缘放在砂轮上磨锋利,在甩出名片时,定能找来扔小李飞刀的快感,别人怕还在云里雾里,白光一闪,也就死翘翘了。姓孙的一定是位绝代杀手,这是我的判断,至于这杀手是专杀女人还是男女通杀,现在还不敢妄下断言。所以我当然要得意洋洋地把这件事说给吴香听,那时我与她正滚在床上。男人与女人滚在床上时是没有秘密的,这不能怨我。只是实在想不通吴香找那个孙主任干什么?要说他们以前认识,吴香也犯不着问我电话号码;要说他们以前不认识,好像也不必这样火烧眉毛吧?不过,这是他们的事,与我无关,我只是个男人,不小心多说了些东西给女人听,我也就活该去牛起面前低三下四装回孙子。还好,现在才九点,并没有客人,要不然牛起非得要把那一口臭哄哄的唾沫星子全溅到我脸上不可。

  牛哥果然没有令我失望,连续靠了我十几遍,再又威胁我几十次若再敢乱翻他的东西,就要把我五花大绑递解出境后,这才说道:“我去与那妞说,省得你这白痴记不住。"

  我是白痴,那他定是傻瓜,只有傻瓜才会对白痴这么大声说话。我在牛起的背后吐出舌头,并狠狠地挥了挥手。酒吧里还没有外人,我可以放心大胆。

  牛起与吴香说了些什么,我没听清。只见着吴香那娇柔的身子一下前仰一下后折,就像我们常在戏台上见过的那种牵线木偶。如果我说对付女人有10手,那牛起在这方面就有100手。与女人睡完觉后,回过头继续来找我麻烦的女人是络绎不绝,而来找他死缠烂打要求什么精神损失费青春赔偿费的却是绝无仅有,所谓高下,于此立判。只可怜我在单位上喝了8小时的茶看了8小时的报所赚得的一些辛苦费,也就得乖乖向那些女人双手奉上。靠,我就想不通,都是与女人睡觉,为何就会有这样的天壤之别?所以说,人比人,气死人,不服不行。

  牛哥与吴香的战场已离开吧台转移到某个阴暗角落。我调好一杯"今夜暖风"端在手上,笑吟吟地望着他们,然后随手把灯光调得更暗一些。这当然会令牛哥心花怒放,我想他现在最希望的就是伸手不见五指。黑夜会让人把一滩狗屎想像成一朵湿漉漉的花瓣,如果已经是一朵花瓣,那正好乘着夜色下手。我在黑暗中咧开嘴,露出牙齿,牙齿很白,不用掏出镜子,我当然知道。每天都勤勤恳恳刷上三次牙,我得让自己身上每一个优点散发出耀眼迷人的光芒。

  牛起喊我了,声音粗糙得就似两块石头不停地磨擦。这小子要耍老板派头,还是在我的香姑娘那碰上个不大不小的钉子?我乖乖地走上前,静候吩咐:“牛哥,啥事?"

  "王二,我也记不得电话号码,这就与吴小姐回家去拿,马上回来。你给我好好招呼着店。甭把我的酒当成水,自己喝下肚去,否则你怎么喝下去的,我就叫你怎么样地吐出来。OK,听清了没?"哈,又来这手,马上回来?你骑在马上还能够今晚赶回来?你真当我白痴?牛起这家伙实在是太不够哥们,堂堂酒吧老板十夜就起码有五夜不见人影,次次给我耍这套路,也太没新意了吧。我哈哈一笑,这回我不管他叫牛哥了:“牛逼,早去早回啊,晚了,我就把你这铺子立马转手给卖了,卷款逃跑,叫你哭娘也来不及哩。"

  说不清我干吗与牛起就混得这么好,又不是一个娘生的,这可真是莫名其妙。舌头与牙齿也常会打架,但我们笑归笑,骂归骂,卷起袖子打过架,还真没有谁让对方生过气。也许我们都是那种大大咧咧凡事都根本不当一回事的臭男人。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回就算俺吃亏一点。我目送他们两个走出酒吧,忽然觉得快活无比。酒吧不大,仅30个平方米左右,也就我与牛起两人,我是调酒员,他是服务生,今个儿俺又要身兼两职,工资理所当然那得两份。拜托,今晚不要有客人上门,我朝门外鞠个躬,然后仰起脖,把这杯'今夜春风'一饮而尽,酒略酸微苦,要的就是这种滋味,有人说这就是爱情,我嘿嘿笑起来,打开音响,这是首《春江花月夜》,古筝曲,我喜欢听。说实话,这种旋律很适合营造起做爱的气氛,所以得用心感受。

  老爸有钱可真好哇,扫了眼酒吧里沉醉在音乐与暧昧中的桌椅,我还真羡慕牛起有那么个雄纠纠的老爸。这间酒吧说是开,其实就是玩,赚不赚钱,牛起确实是从来就没放在心上过,他来做服务员给人倒酒,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是为了多一种人生感受,也就等于活过两辈子。这话可真深奥,我听不懂,就算能够听懂,那也太费脑子,还是听不懂的好。

  在椅子上坐下,抬起头,看着天花板,那上面有一张模糊的女人脸,是我的创意,可惜来这酒吧的男女们都太痴迷于干瞧着对方的脸,没有谁肯抬起头看一看我的杰作,当然就更不会有谁傻不拉叽跑到酒吧外面,登上楼,去看一看头顶灿烂星空。牛起也许说得没错,我是个白痴,三更半夜,有几次竟然溜达到我们公寓楼的阳台上,躺下来就在那一觉睡到大天亮。牛起说我准是在梦游,我可不会玩梦游那样高级得要吓死人的东西,若一不小心摔下去,那还不得血肉模糊有损市容?我拖牛起一起上去玩,可他总不愿上去,嘴里吱吱唔唔,说那楼上有人曾跳下去过。这话就说得可笑了,哪一块土地上没有过死人?地球就这么大,前前后后,从古至今总有几百上千亿人,这些人死了,总得有个葬身之所吧。虽然俺数学当初学得不好,但简单点的加减乘除还是晓得一些。我喜欢站在高高阳台上,伸展四肢,风吹来,就要把我吹起来,这感觉真是妙不可言,比做爱更爽。傻瓜牛起是体会不到其中三昧的。

  我懒懒地斜躺在椅子上,这音乐的声音还真好,像伸过来无数只小手轻轻揉搓我的身体,我都快成一只软绵绵的袜子了。微闭上眼,让自个儿在这音乐声中陶醉,用那谁与谁的话来讲是,人生苦短啊,得及时行乐,而行乐的根本就是得把握好现在。自己还真是个高深的哲学家。哈哈,在这自我良好感觉中,我无法不笑出声来,然后我猛然发现一样冰凉的东西正托起我的下巴。

  第二章

  都说人吓人会吓死人,浑身一激棱,我从椅子上蹦起来,黑乎乎,隐隐绰绰,两个人影。

  我下意识地吼起来:“干吗?"

  黑暗中传来咯咯笑声:“王二,又在神游啊,梦见哪个女人了?对了,牛哥上哪了?"

  现在的女人怎么动不动就要提女人,好像男人没有女人就不能活似的,也太没品味了,俺的心灵正在随音乐舞蹈,懂不懂?我瞪大眼,一个女孩嘻嘻哈哈正在挤眉弄眼,是刘玉。

  "刘玉啊,你的牛哥公务繁忙,刚才一个头上长角嘴里长牙的女人把他拉走了。我说你的手,怎这冷,敢情不会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吧。"

  刘玉,牛起众多女朋友之中最为瘦骨嶙峋的一位,用牛起的话来说,就是骨感美人。骨感这我得承认,可美人我愣是没看出来,也许人家刘玉的美全给搁牛起心里头了,我等旁人自是无福消受。

  "王二,你嘴下多积点阴德,小心你祖宗半夜从黄土里钻出来掐你的脖子。"刘玉甩了甩手,嘴里嘟嚷着:“好端端的天,忽然就下雨了,这可真是没劲。陈烟,在这坐不?"她扭过脸对黑暗中另一个人影说道。

  女人就是女人,天生声音就那么好听,能拨弄人,我咽下口唾沫:“刘玉,这位小姐是谁,不介绍下?"

  "可以,介绍费拿来。100块。"刘玉伸出手在我脸上轻轻一拍。

  "刘玉,说话就说话,干吗老爱动手动脚?这可不利于树立起你的淑女形象。不过话说回来,天下哪还会有多少个真正的淑女?这跟处女一样,都属稀奇动物。而且就算真有那么几个,心里头或也是巴不得早日破了这处女之身,脸上却偏要摆出个死人样。"我忽然反应过来:“天哪,强盗也没有你这么黑心,100块,当我是开银行?就是拉皮条要不了这价。"

  糟糕,说快嘴了,若刘玉是拉皮条的,我岂不成了嫖客,而这位陌生女人不就是那个了?古人有云,三思而后行,言多必有失,我这张臭嘴,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我赶紧伸出手,黑暗中她或看不见我的笑容,但一定能看清我洁白牙齿的光芒。

  “你好,我是王二,很高兴认识你。我与刘玉还有牛哥他们平常嘻嘻哈哈惯了,可别见怪。"

  "我叫陈烟,你也好。"女人有着脆生生的声音,在空气是漫开,仿若一些雨珠撒入水中,漾起圈圈涟漪。我这才发现这女人竟然比我还高出一点,俺是三等残废边缘,一米七零,她有一米七几?女人比男人高,这对男人来说,可真是个重重的打击。再怎么说,现在这个社会多还是男人说了算,敢情她脚下穿了十几寸的高跟鞋?

  "来来来,你们是今晚最先进门的客人,免费请你们喝一杯,我请客,牛哥付钱。"

  我转过身,来到吧台前,把灯光调亮些,人在暗中呆久了,脑袋里就会稀里糊涂,若是一个绝世美人就这么平白错过了,那岂不是大大可惜?"刘玉,还是喝红酥手?"

  终于看清楚这个叫陈烟的女孩。目光先在她腰前停留一下,然后往下扫,乖乖,人家穿的是平跟鞋,若是穿上那种底子足有三寸厚的松糕鞋,俺可真要仰视她了。她的腿形可真美,在黑色短裙下散发着白茫茫一片耀眼的光芒。就冲这两条腿,这般结实有力好看,男人也心甘情愿在这上面栽跟斗,被它夹成两截。人活在世上图个啥,还不就图个快活?什么是可以充分感受并不断重复的快活?还不就是床上那回事?我屏住呼吸,坏事了,下面硬了没关系,反正她们看不见;要是口水滴滴落,那就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陈烟小姐,想喝什么酒?"我开始拼命地摇那几只玻璃杯。

  "谢谢,我不喝酒,只喝清水。"陈烟嫣然一笑。

  不喝酒上酒吧做啥?就是想吊凯子,那也得拿杯酒在手当道具。所谓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我把"红酥手"端到刘玉面前:“你们找牛哥有事?"

  "陈烟是我大学同学,在家公司当销售经理,公司派她来我们这做市场。牛哥的爸不是区工商局长吗?想找找牛哥,看看办分公司的执照是否会方便些,快一点。对了,王二,牛哥上哪去了?打他的手机说是已不再服务区,这可真是讨厌。"

  我摇摇头,把手一摊:“不知道。"

  说实话,就是知道也不能说。男人若是因为女人犯了错误,那一定是对那个女人太老实。用现在最流行的话来说,就算是被老婆捉奸在床,也得义正词严理直气壮地告诉老婆说是在为床上伙伴做物理治疗。我顿了下:“说不定,他过会就回来。"我可不希望这叫陈烟的女人在刘玉喝完这杯酒后就拍屁股扬长而去,俺得抓紧一切机会迅速培养与她的感情,最起码,这电话号码得弄明白来,否则又要平白无辜去忍受刘玉的敲诈,那可是比猪还蠢。

  陈烟在我身边款款坐下,双手捧着那杯清水笑吟吟地望着我。这女人眼睛里到底藏了什么宝贝玩意?竟让我心一阵阵扑扑跳。兔子什么时候跑进我胸膛里发慌?俺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傻小子。不行,也得瞪大眼,回敬她,不能有损咱们男人形象。

  "陈小姐,你们这个公司是做什么的?"

  陈烟低下头,抿了一小口水,笑容若杯子里的水纹漾开:“王先生,我做的是化妆品,你有没有用过?"

  我老老实实地摇摇头,除了摩丝洗发水剃须泡沫,俺一见那些男士护肤品就倒胃口。知道万宝路香烟为什么全球销量第一,连我们的吴香小姐也大口抽小口吸吗?就是因为人家那个西部牛仔充满男子汉的气概。男人若把自己弄得整天香喷喷,那还是男人吗?

  化妆品那是女人的事,这就与卫生巾一般。

  "男人整日里风吹日晒雨淋,肌肤比女人更容易老得快,更需要精心呵护。"陈烟微微一笑:“王先生,什么时候有空,可否来我这坐坐?"

  美人相邀,焉能不去?不过俺得小心数好口袋里的银子来,别让自己如何死得也不知道。什么是美人?观之如沐春风,似卧白云,然后直坠五里云雾,不复有天不复有地更不复有我。这话肉麻得有点恶心,但恶心不要紧,只要美人真。总之,美人就是会让你时刻心惊肉跳的某种雌性动物。对了,还是软体动物,在你身上口袋心底慢慢地爬呀爬呀。

  我都快笑痴了,傻傻地不停点头:“好的好的,一定一定。"

  刘玉说道:“王二,你干吗?鸡啄米?"

  我朝她没有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鸡不啄米,难道是啄水啊?"

  刘玉一乐,没有再就鸡与米的问题继续接碴,俺也就失去继续用鸡与米来操练嘴皮的乐趣了。

  刘玉说道:“王二,不与你瞎闹,说正个的,有没有兴趣想发财?"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谁不想发财?除非那人已发得不成人样。总听人说财色双收,没听人说过色财双收,财在色先,就是再漂亮的美人儿也得统统给它老人家让路。只是天下会掉大馅饼吗?何况这刘玉啥时会有这好心眼?

  "小玉儿,想拿什么东西孝敬大哥?今天晚上刮的是什么风?让你在风中晕头转向。这可是真是夜晚的太阳爬上坡。"

  "王二,你这人,啥时也没有个认真样,得了,我说你不信,让我们的陈烟小姐与你老灌灌顶开开窍。你可别是朽木不可雕,稀泥糊不上壁哟。"

  那可真要把耳朵洗干净来听了,我把目光转向陈烟。

  陈烟把杯子放下,轻轻咳嗽了声:“王先生,是这样的,你与刘玉是好朋友,我就明说了。"接着又是一笑,乖乖,三魂飞去二成。难怪秋香笑三笑,唐伯虎就要跳三跳。

  "王先生,我这次来到贵处,是想带给大家一个崭新的理念,让你,也让你的朋友,一起来赢取,分享成功。简单说,就是我们公司给你提供一个能让你充分施展才能的舞台,我们一起来创业。"

  创业?我喜欢。还是不要对她大谈财在色先的道理好,以免扰了美人儿说话的雅致,看看那迷人的小嘴红艳艳地一张一合,这可真是俺人生之大幸。

  "王先生,加入我们公司,你将会是一个全新的自己,每一天你都会发现自己在巨大的变化中,每一刻你都会品尝到挑战与收获的滋味。"这女人说话声音比那夏日山泉还要清冽啊。我目不转睛地盯着。要说上帝造人,都是用泥巴捏,为何差距愣就有这么大,得好好想想,我过去那一罗筐女朋友有谁能赶上眼前这妞姿色的十色之一?这可真是费脑筋。

  "刘玉已经是我们公司的业务代表,你只须在她那填份单子,再购买我们公司采用最新高科技美国DNAS配方生产的活肤精华露一套,你就成了我们公司的一分子。你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宣传我们公司的产品,说服邀请你的朋友一起加盟到我们这个大家庭来。你所做出的每一份努力,我们都将仔细记录在案,并将给以真诚回馈。这里是详细的奖励方案与我们公司的产品简介,王先生,不妨看看,好吗?"

  美人问你一声好吗,你还能找得出理由来拒绝?只有一个可能,你不是男人。

  我把资料接过,随意翻了翻,然后揉了揉眼睛:“天哪!你们这活肤精华露多少钱一套?没印错吧?你们那的文书是怎么干活的,这不纯粹是往自己脸上摸黑吗?"

  "没有错啊。1200,猛一听很贵,其实绝对是物有所值,你看看里面有多少昂贵成分?熊果苷,日本深海珍珠粉,鲨鱼胶油……一分钱一分货,想拣便宜要上当。这些原材料都是很珍贵的,要好多钱的啊。"

  不对味,听起来,像是街头练摊的,不过那美人儿的手指在纸上指着,灯光下,玲珑透剔,好看极了,我没言语,继续往下看。靠,这不就是传销吗?俗话就是老鼠会。我张嘴刚想说什么。陈烟又说道:“王先生,或许您以为我们是在搞什么传销。其实我们根本就不是靠人头来赚钱,而是以自己优质的产品品质来说话,只是为了省下报纸电台等广告费,直接让利于消费者,所以才采用这种面对面的销售法。我们公司叫联合华美,在国际化妆品行业排行第七,虽比不上宝洁,但也算得上稍有名气。王先生,可别有什么误会哟。"

  还能说什么?这妞的嘴巴倒挺能说。只是联合华美,倒还真是闻所未闻,得了,隔行如隔山,俺也不可能晓得爪哇岛的姑娘穿什么裙子。只是这年头,可也真邪乎,搞什么都是一哄而上,这不俺几个同事一上班就为我推荐什么雅丽鸟丽,说只要成为她们的下线,然后去发展新的下线,一个月就会有多少多少钱进帐。哄我啊?狐狸就算把孙猴子那七十二变全学到家,那狐狸尾巴还是变不了。还不是要我先掏钱出来?我买给谁用?我哪个女朋友又配用这么高级可以让春春痘猛发几颗的化妆品?除非,除非,……我的目光在陈烟脸上滴溜溜打着转,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嘿嘿。

  "王先生,这样一下子很难说清,什么时候来我那坐坐,你会明白的。这是我的名片,你收着。谢谢你啊。对了,牛先生怎么还没来?要不,明天我再来,你对牛先生说一声?"

  我扫了眼空空荡荡的酒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快10点了,我能找到什么理由来挽留她?对了,牛起这小子莫不成真与吴香那骚娘们滚到一起了,怎么还不回来?离过婚的女人是否都会性饥渴?俺还真不懂女人咧。

  "陈小姐,就要走?"

  "是啊,都10点了,这不,你店里也来客人了,再打扰就不好意思了。我还有点事,下次专门来你这玩。行不?好了,刘玉,走吗?"

  这陈小姐说的话可真让人舒服。我扭过头,还真有两个黄发丫头脑袋一晃一晃,屁股一扭一扭,进了店。靠,真恨不得一脚把她们踹出门去。

  目送她们两位消失在门外,我手上还拿着那张名片,很香,用力嗅嗅,会让人晕头转向。那两个傻妞正在大声喊:“来杯'一发炮弹'。伙计,我说你这里怎这么贼亮啊?白花花的耀人眼。对了,你们牛老板呢?"

  我可真要晕了,又是找牛起?虽说酒吧生意做的大抵是回头客,可俺原来的那些马子全上哪了,我的面子今天晚上看来还没有一粒灰尘大。快蹦出来,快蹦出来,姑奶奶们。

  我一路小跑回到吧台前,还好,这二个妞我不认识,挺年轻的,小小年纪,头发染这么黄干吗?这么存心把自己往另类颓废里整?我飞快地为这两个小妞调好两杯"一发炮弹"。说归说,笑归笑,俺做起事来那可是一点也不含糊。

  第三章

  夜里很冷,秋后的蚂蚱还能蹦达几天?一只花蝴蝶飞到东来飞到西,谁也不晓得它想到哪里去。我在清冷的街道上缩起脖子,有风吹来,让人恨不得趴地上去。大地是母亲,投进母亲的怀抱,那自然会觉得温暖。我嘿嘿笑着,吹起口哨,已是凌晨两点多。

  刚在酒吧准备关门打烊时,一个女人硬是要冲进来,叫俺放那首《化蝶》。这世上能有梁山伯与祝英台吗?就算他们结婚之前是梁山伯祝英台,结了婚后,他们还会是梁山伯与祝英台?打死我也不信,有情人终成眷属从此过着幸福生活的意思,应该是指两个人似张飞穿针整日里大眼瞪小眼,忽然一下有谁没憋住,一个臭气哄天的屁咣当声也就冒出来了。幸福的生活怎么看怎么像白痴,要不那位女人如何会好好地泪流满脸?也许是她眼腺过于发达,随时流点泪水,洗洗眼睛,以便有利于眼部保健。

  俺给她调了杯"云浓不归",然后干瞅着她那傻样,偷偷直乐。幸福的感觉总得建立在痛苦之上,没有痛苦又哪能分得出什么是幸福?俺与她,一个快活,一个不快活,都坐在同一间酒吧里,这里有着深刻的哲学意义,哈,牛起这臭小子准能抠着脚丫糊弄出一篇什么狗屁文章来。要说人呐,还真奇怪,好端端活着,不就够了?写什么字,那纯粹是痒得难受,我就看不惯牛二这德性,泡女人就明目张胆泡嘛,何必假人家仓颉辛苦弄出来的那几个象形字之名来行其罪恶?狗屁东西,东西狗屁。

  好困,牛起真个一晚没来,现在人良心都被狗吃了。我低着头,百无聊赖地剥着手指甲,酒吧里的灯光也已睡眼蒙胧。这女人为何还不走?俺终于弄明白陈烟刚才为何急着要走。天冷啊,她那条短裙当然是美丽冻人。俺敢跟任何人打赌,那小妞一溜回家,准得钻被子里直哆嗦。而眼前这女人竟然穿条长裤,难怪她要为爱情流泪。这么老土样,还能钓到男人?也不晓得她哪根神经搭错,竟然跑俺酒吧里来,莫不是因为在门外见我风度翩翩一下子春心荡漾难耐今宵?

  灯光实在很暗,只能把这女人看个大概。时间一分一秒地走,俺扳着指头也一下一下数。时间就是金钱,这杯酒正在不断增值中。这女人颠三倒四把《化蝶》听了五六遍后,回转身来到吧台前买单,俺当然毫不客气地说道:“50元"。

  "一杯酒,50元?"

  "小姐,总不会是5块钱吧?你也不看看我们这是啥档次?"这话说的有点心虚,可俺一点也不脸红,虽说俺这间酒吧吊顶上垂下的那些紫色葡萄串还没花上100块,可不管怎么说,俺可一直是在默默地陪着小姐你,无声地安慰小姐你,这些难道就是不是钱?

  "你这单子明明写的是20元。"女人还想说什么,我迅速地打断她的话,不能给她思考的机会,那样会让她变得理直气壮继而凶悍泼辣。

  “小姐,那只是酒水费,你想想,我本来打算关门,你来了,这么大的酒吧只为你一个人开着,灯光费,房租费,我还专门坐在这里冷得要命地陪着你,你说说,现在哪样不要钱?生意难做,日子难过,这样吧,今天给你打个8折,40元钱如何?"

  靠,我还真是做生意的天才。无商不奸,俺回了家,一定得去照照镜子,看看是否已经变得鼠头蟑目。

  女人忽然冷不丁笑起来,笑得我心底一阵阵发毛。倩女幽魂,半夜三更,敢情这位不会是吧?偷偷把灯光调亮些,哈,还真是个眉清目秀的女人。不过就是穿得太严肃了,没有女人味。

  "老板,你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可是若我不进来,你岂不是连这20块钱也赚不着?你这杯酒买来,成本充其量不会超过5块钱吧,那15块钱就是付你那些什么费呀费呀的。"

  我是怎么了?现在的女人说话连个磕碰也不打?不是说女人说话要不露牙齿的吗?敢情这妞的唾沫星子都已溅到我脸上了,难怪她老人家会失恋,哭得这么伤心。我摸了摸脸,想起陈烟刚与我上的那堂熊果苷日本珍珠粉的课,兴致更为高昂,冲她嘿嘿一笑:“小姐话不能这么说,我们酒吧里调出来的酒那可是货真价实,里面还专门配入从日本购入的深海珍珠粉,能改善皮肤,排毒养颜,你只要常来我这坐坐,保证今年20,明年18。"得了,这好像是哪里的广告词,管它呢,继续往下说:“小姐,说真个的,我们一杯酒卖这价,那是便宜着卖,只是图个回头客,让你觉得好再来,你说是不?相信你也是耳有所闻,才走进我这酒吧的门。像你这样漂亮赏心悦目的女人又哪里会走错门?你说是不是?"我成了卖狗皮膏药的了,女人眉头已经舒展了许多,还得往下说,什么东西能让女人稀里糊涂晕头转向?还不是这些花哨漂亮迷人肉麻俗得不能再俗的甜言蜜语?

  "小姐,今夜你能到我这酒吧坐坐,也是有缘。我也很喜欢听这首《化蝶》,心里那个舒服,直恨不得立刻变成那只公蝴蝶抱紧那只母蝴蝶狠亲几口,你说这世上哪有像梁山伯这么愚蠢的男人?纤纤女儿,眉目传情,同窗十载,他老小子硬是不晓得。要我是祝英台,早拿木棒敲他脑袋,早早私奔了。天下之大,哪里不可以为家?也用不着后来弄得化蝶那么凄凄惨惨。"

  女人咯吱一声乐开了:“天啊,你呆在这酒吧,简直太委屈你了,我看你做生意倒是蛮合适的。能说会道,脸皮厚。好了好了,不与你争了,就付你40,就当是你陪我说话的开心费吧。"女人说着话,还真递过来40块。靠,这么快就缴械投降?俺还没说个痛快呢。给她轻声笑语一句脸皮厚,还真有点不好意思,我打个了哈哈:“那倒不必,那倒不必了,你这样一说,倒显得我不像个男人,太斤斤计较。得了,钱,我还是收,收你20。"

  女人又笑:“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老板,做生意就跟玩一样。怎么又不要了?心不黑,看样子,是发不了财哦。"

  我立马老实交待:“我不是老板,是帮朋友看店。"说老实话,就算是多收了她20,也是牛起那小子的,私揣腰包那事,我还真干不来。

  "你蛮有意思的嘛。好了,那就谢了。"女人把20块钱放在吧台上,转身就欲离去。

  少收了她20块钱,连名字都不知道,那我岂不是冤大头,比猪都蠢?

  "小姐,你贵姓?我叫王二,互相认识下,多个朋友多个道,你是说吗?"

  "王二先生,如果我们还能见面,那就说明我们真是有缘做朋友。对了,与你说话真开心。谢谢你啊。"

  女人回过头对我微微一笑,脸忽然就生动起来,原来她也这么好看。有些垂头丧气,这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能再见着她吗?万一她明天就要飞美国加拿大或是出门被车撞了……呸呸,我这个乌鸦嘴,满脑袋狗屎。算了,算了,那本来就不应该收的20块钱就当我老人家积了回善,修了回德。这女人好像蛮有味道的。不过,这世上还有27亿女人,应该是会有比她更有味道的。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这女人嘛,就是滔滔不绝的长江水。

  街道上没有人,我像只孤魂野鬼。雨已经停了,湿漉漉的痕迹更让人觉得清冷。我用脚踢着路旁垃圾桶,用手撕扯站墙壁与电线杆上那一张张性病广告。没意思透了。这城市是得了淋病还是梅毒或干脆就是不可救药的爱滋病?明天是星期天,做什么好?又能够上哪里去?还是先去睡觉。明天毕竟还没有来,用不着去想。

  牛起没在家,房间里一如往昔乱七八糟,每一个进过我们房间的女人都说我们是猪,猪吃了睡,睡了吃,发情了就不管三七二十一随便爬到一头母猪身上,这种生活也没有什么不好。何况我们是猪,她们也好不到哪里去。再光鲜的女人都要吃饭拉屎,脱下衣服也全都是一样。女人是用来操的,男人是用来弄的,女人与男人就是两条腿特别长的动物罢了。见鬼去吧。我低声嘟囔着,心情一下子坏极了,有个叫钱钟书的老人家说,与什么样的人呆在一起久了,自己也会变得那么个样,所以这位伟大的学者也会操扫帚为鸡毛蒜皮之事与人打架,这可真有意思。只是与那些女人天天厮混在一起,我变得这么喜怒无常神经兮兮却也是不好。

  找出瓶酒,往嗓子眼里灌了几口,这是红星二锅头,味道纯正得很。我并不喜欢喝自己调的那些酒,哪怕它们的名字再好听,它们仅配在酒吧里与女人一起喝。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只会需要那种58度的白酒。喝下小半瓶酒,抽完五六根烟,脱下衣服,在镜子里看了会自己的身体,难看得就像一堆狗屎。我抖抖索索钻入被子里,一个人睡觉可真冷,床头是开关,把灯关上,黑暗一下子就塞满整个空间,沉甸甸,很重,胸口像是压上块大石。我揉着眼,用力打着哈欠,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四章

  牛起在吴香眼里就是块香喷喷的肉。一块肉是香是臭,对大多数女人来说,只需要抽动鼻子也就明白了。女人天生就有这能耐,这是种往往把嗅觉当作直觉的动物。吴香还真是第一次进牛起与王二共住的这套房,她与王二干那事,倒十有八九是在公园石椅子上,用王二的话来说,这叫在冰凉中痛快着,要的就是这份感觉。当然她与王二也在自己房间里干过数回,王二这小子看起来傻乎乎,在床上倒真是把好手。人不可貌相,吴香还真有点喜欢上了王二,只是每当说起去王二住的地方看看,王二总是嘻皮笑脸说下次,原来这小子还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住的地方是狗窝见不得人。

  "王二就住这个房间"?吴香随手指了指,王二经常穿的那件黑T恤正躺在床脚,被撅起屁股在床上猛翻的牛起毫不客气地踩在脚下。牛起说道:“是呀,就在这白吃白住也不打扫卫生,晚上睡觉还要光着身子有伤风化,这不,好不容易认识几个女人,带进屋内,硬生生就被他把所有的情调给吓没了。靠,这小子把那名片册扔哪了?"牛起大声咒骂起来。

  吴香咯吱一笑:“你们俩还真像啊,说话这么直接,都喜欢在人前耀武扬威吹嘘自己有过多少多少女人,敢情不会是双胞胎吧?"吴香说着话,眼睛已然看见那件T恤下有个本子露出一角,模样瞧着像是本名片册,忙走过来,把它拣起:“是这本吗?"

  牛起一捋头发:“就是它,我正奇怪王二这王八蛋什么时候竟然还会有这本事,能把东西藏得无影无踪了。我给你找找,孙主任这人牛逼得很啊。对了,你找他干吗?那可是一个比王二还要王八蛋的家伙。一个老得只能吞口水的家伙。"牛起的目光有些不怀好意地在吴香脸上扫来扫去。

  看这架式,还真让吴香怀疑自己脸上是否是落满了灰尘。孙主任的名片拿在手上果然沉甸甸,吴香笑了笑:“我说牛起,说话别太损,你怎么知道人家不行?看样子,你与他一起上过阵?"吴香从口袋里拿出烟,散了根给牛起,点燃,深吸一口:“老人家更有耐心,也更仔细,比你们这些毛头小子更懂得侍候人。懂啵?"

  "哈哈,王二不行?看样子,他是没有让你满意哟?"牛起咧开嘴:“你是高手?"说着话,伸出手,把吴香搂住,嘴唇贴过来:“要不,我们来试试?保证让你如痴如醉。"

  "保证有个屁用。"吴香挣脱牛起的手:“男人的保证比狗屎还要狗屎。好了,牛起,有缘认识,我很高兴,这是我的电话,以后有空聊聊,今晚可不行,得有正事办。"吴香伸手在牛起贴过来的嘴唇上漫不经心地拍了拍:“希望到时不要让我失望。"

  离婚以后,吴香对男人来者不拒。活在世上图个啥,不就图个快活?什么是快活?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那都是快活。但惟一可不断重复,只需要几个简单动作就能搞定的快活,也还真只有那档子事。若不是吴香答应了好友柳含弄到电话号码后赶紧过去,她还真愿意与眼前这位看来要比王二威猛好看的牛起做上一回。吴香喜欢这种直接了当说话不拐弯抹角的男人,男人跟女人在一起,还不就是这么点破事?拖泥带水神秘兮兮,那是少男少女们玩的游戏。在床上一个动作远比一千句肉麻的情话更温暖人心。人哪,说来也是可笑,想当初,吴香与已离婚的老公李壮在大学校园里也是花前月下卿卿我我,郎情妾意浓得化不开,也不知是羡煞多少学弟学妹,毕业分配时,一个天南,一个地北,无法相聚,便横下心一块来到这城市闯荡。来的时候坐的是大巴,车子不停摇晃,两人的手紧紧相握,好像一分开,就会不见了对方。到了,租了间小屋,每天吃饭,都恨不得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嘿,可才过去了几年?书上说的七年之痒还没到,结婚五年头上也就离了婚。没有打架,毕竟两人都算得上是有文化的人。要说男人,还真不能让他有钱,一旦有了钱,就算他自己不想变坏,那些嗡嗡飞来的苍蝇也会把他盯坏。当然,更重要的是没有哪个男人不想变坏,只是大部分男人没有变坏的机会罢了。吴香虽然是个女人,但最起码的逻辑还是清楚得很。现在回想起来,她对自己当时哭死哭活倒还真觉得可笑至极,自己的老公不过就是为了想在事业上有所发展而不停地陪一些难看得一塌糊涂的女人睡觉吗?要是搁自己现在,那婚大可不必离了,各找各的,各玩各的花样,各为各自的事业奋斗不也挺好的吗?双方有兴趣了,互相说说,把气氛弄好点,仍然还照样是夫妻。

  离婚已经三年了,这三年中吴香到底有过多少男人,那只有老天爷才晓得。在刚离婚的那几个月里,吴香可以说天天都躺在不同男人的怀抱里。一个精神几近于崩溃的女人也许只有男人才能充实她。吴香并不后悔那段日子,甚至可以说,她感谢那段日子,是不同的男人教会了她如何去享受性的美妙,她开始明白自己每一寸肌肤的需要,也开始真正懂得了男人的需要。吴香有时想,若现在有机会与李壮做上一次,定要让他感觉溶化在自己身体中,云里雾里,再也舍不得下来,这倒是个好主意,然后就馋他,吊他胃口,只有这样,男人才会成为一只听话的狗。那个管理大师泰勒说过一句话,管理就是胡萝卜加大棒。性就是女人先天就拥有的胡萝卜。

  吴香拿了电话号码匆匆出门,只剩下牛起哭笑不得地傻站了一会。在酒吧,还以为艳福不错又遇上位豪放女,谁知辛辛苦苦满头到汗忙乎了好一阵子,连口腥味都没尝到。这女人固然说了以后,可以后的事谁清楚?天有不测风云,说不准她这下出门就被车撞死那也有可能。牛起刚开始并没看见吴香与王二在酒吧里打情骂俏,等到王二走来问电话号码,他理所当然不能把这机会给了王二。自个走到吴香面前时,这才发现这位女人黑衣下的性感就像是无数把小勾子,简直可以把男人的眼珠子勾出来。也不知道王二哪来这么好的艳福,而且这王八蛋也太不够意思,弄上这么好的货色竟然还不吱一声,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那才会更好。晚上王二回来,夜宵酒钱那是无论如何也要从他荷包里弄出点,否则也太没兄弟面子了。牛起猛咽了阵口水,吴香走了,但那女人香仍还在悠悠荡荡,真好闻,这是天生尤物,而且竟然对他这一屋子垃圾脸上没半点诧异神情,这可不是一般动不动就大惊小怪的女人,有意思,有味道。对了,王二能不能喂饱她?这可真得要问问王二。

  牛起怅怅地也出了门,这里离酒吧有一段路,来是打的,他掏的荷包,钱虽不多,可花得好像有点冤枉,吃一堑,长一智,下次要记住这个经验,东西没尝到嘴,就不要把钱乱撒出去,一分钱也是钱。牛起嘿嘿笑着,雨正在下,一丝一缕,轻飘飘,好像根本就不把这个世间当一回事。湿漉漉的灯光在雨水中微微漾开,让人心里直犯嘀咕。牛起对着街道直挥手,想拦一辆车来。在女人身上花钱一定要小心仔细,自己花那又是另一回事。靠,这些的士都赶着去火葬场?没有一辆停下,牛起有些泄劲了,几把伞正从街道边晃过,几颗雨点在脖子后凉嗖嗖地滴落。天要冷了,牛起嘟嚷着,沿街道两边屋檐慢慢向前走去,仍不死心,每见一辆的士都跳起来招手,直到一辆的士毫不客气从他身边辗过,溅了他一身污水,牛起老实了些。他想骂那没长眼纯粹与他过不去的那司机祖宗十八代,可他还是硬生生把已溜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因为迎面正有两个女孩子抿着嘴角看着他狼狈的样子,笑得花枝招展。

  牛起会说脏话,也喜欢说,但并不是时时都在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自己原来也是个老师,这点子修养多少还是有的。与吴香那样的女人在一起,就得说那样的话,她才会感兴趣,而眼前这两个女孩子看起来好像纯情得很,所以就得风度翩翩。牛起习惯性地捋了把头发,雨水已经可让它们随意组合成任何发型。他对着那两个女孩子微微一笑,什么叫酷?这就叫酷;什么是浪漫,这才是浪漫。多少爱情故事就是从雨中开始?这根根雨丝啊,就是月老手中的红线。牛起想着,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迷人,那两个女孩子却有了点惊慌,低下头,匆匆走过。很不幸的是,牛起竟然听见其中一个女孩子在经过自己身边时,竟然轻声地问她的女伴:“不会是个傻子吧?看起来,人好模好样啊。"牛起差点就没哭出来。敢情自己还是身在中国,而不是那浪漫多情的意大利。嘿,也不晓得自己啥时能去那传说中的天堂。牛起回转身,狠狠瞪了眼那两个女孩子的背影,心中忽然一动,很眼熟啊,应该是在哪里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

  牛起继续往酒吧方向走过,继续在心底诅咒着这鬼天气与那司机。

  第五章

  牛起并没有回到酒吧,黄家驹唱过首歌,叫冷雨夜,这歌声从不远处飘来,街道上满是冰凉的寒意。他竖起耳朵听了会,不自觉朝歌声处走去,很多年前的歌声呵,依然纯净得可以击穿心房。一个姑娘从书本上挪开眼睛,抬起头:“要买点什么?进来看看?"

  牛起点点头,这是间音像店,不大,也就十多个平方,店里不再有别人,有些清冷。牛起抖了抖身上的雨水:“这雨可真冷,钻到人的骨头里去了。对了,你这里还有比昂乐队的什么歌?"姑娘把书放下,站起身,在里面挑出几张唱碟:“这些都是,正宗绝版。"

  牛起拿在手上掂量了下:“这么轻?敢情是盗版?多少钱一张啊?"

  "7元钱。这年头还有谁卖正版?太贵了,20多元钱一张,有几个人舍得?何况盗版与正版的质量本也差不多,只是一个知识产权的问题罢了。"

  知识产权这概念看样子真是深入人心了,牛起一笑:“城西市场上零卖五块钱一张,批发才3块半,你这硬要贵出这多,未免太黑了吧。"牛起现在托老爸的福,从学校出来到了工商局城西市场管理所,上班没事,若是心情高兴,就端把椅子坐在那批发盗版碟的店铺口,家里还有酒吧用的那上千张碟片,那可是从来就没有花过他一分钱,都是缴获来的战利品,说要销毁,可这当然并不妨碍工商所全体职工把封箱拆开,挑出大家各自所要的碟片,当初缴的时候也从来就没有个准确数字,有时甚至是扛了就走,连张收据也是不会给的。说来可笑,牛起家里那些A片也是这样从所里面你一张我一张分来的,所里共五个人,人人都有份。副所长姓游,是个40岁的女同志,看到这类A片,就两眼放光。当然食色性也,这是人之常情,游副所长的丈夫听说是在检察院上班,牛起一想到他们两个摆出A片上的那架式在床上操练就想笑。

  那姑娘一下张嘴结舌没话说了,看样子,是个新手,只晓得说正宗绝版四个字。牛起随手把姑娘刚放下的书拿起:“新概念英语?不错啊,看这种书,学了多久?"姑娘的脸顿时就红了:“刚看的玩,反正闲着没事。"这应该是个不到20岁的女孩子,浅灰色外衣,一段雪白的脖颈,眉宇间似乎藏有一股欲说还休的羞意,头发很黑,也长,被几根橡皮筋漫不经心地扎成一束难看的马尾巴。牛起莫名其妙有了点高兴,前不久,他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叫"高云"的女孩,每天夜里她都要一个人跑好远的路去学英语。问她干吗把自己弄得这么辛苦,她说她想去西藏,可又不会说藏语,听说那里道行深的喇嘛都会说英语,所以想好好学学,免得有喇嘛对她说'FUCK YOU'时她仍然笑容满脸地说你好。白痴都晓得大家为啥要学英语,所以牛起听到这个叫高云的女孩子自述学习英语的理由时,笑得都喘不过气来,这高云太让人开心了,说得一本正经,好像她还真是有梦,牛起像捡着个金元宝把手在键盘上猛拍,愣让一网吧的人呼拉下全围过来。上网就是为了钓MM,虽然网上多恐龙,但恐龙披上画皮也是蛮好看的,何况这个钓字讲究的是等待与鱼上钩时那一刹那的心情,真正把鱼钓起来放入篓子里,那也没有多大意思。牛起喜欢在网上与一干有着好听ID网名的MM打情骂俏,图的就是这个味道,哪怕对面坐着的是条狗或是五大三粗的变态汉子,只要自己不知道,这感觉也是极好。

  牛起看见书上工工整整写着一个女孩子的名字,字迹娟秀。"你叫李雅君?"姑娘点点头。

  "好了,这几张碟子我都要了,不过你得放一下让我看看,坏的我就不要哦。"牛起可不好意思光涎着口水与个陌生姑娘搭话,总得给自己找个理由在这店里继续呆下去。这些碟子也不过二三十块钱,与小女孩子说说话,也来纯情一把,回味下过去的生活,那也是物有所值。姑娘显然有些喜出望外,立马手忙脚乱:“好的,我给你试,真的,这些碟子质量都很好的。你都要,我给你算便宜点,算5块钱一张,行不?"牛起哈哈一笑:“好的,都依你。"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开始闲聊起来。

  "你好像刚做这个不久啊?"

  "我是帮人家看店,不是我的。"这个叫李雅君的女孩脸又有些微红。说实话,牛起比王二长得好看,又戴了副眼镜,文质彬彬,确实是容易叫女人动心。李雅君这种情窦初开未解风情的女孩子,在牛起这种温情脉脉目光注视下要说不会脸红,除非她智商只有50。牛起的眼睛很大,王二常说他是牛眼,说这双眼睛得放关之琳那类美人脸上才叫合适,搁他脸上,这世上只会被糟蹋更多良家妇女。牛起想着,看着,心底暗暗发笑,再在目光中添入更多叫"欣赏"的神情。女人比男人更渴望被人欣赏,所以她们往脸上敷面膜,虽然撕下来的时候会痛得要命。

  牛起很快就弄清楚了这个李雅君芳龄19,是附近县城里来的,在这里上学,马上就要毕业了,这店是她同学家里开的,同学现在有事刚出去。李雅君说话的声音越来越细,最后简直像是蚊呐,牛起干脆把脑袋凑到她身边,这才听清楚。

  两人正说话,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个穿公安制服的男人忽然在门口出现。一个胡子剃得精光下巴发青的男人用手指不耐烦地敲着玻璃柜台:“谁是老板?"

  牛起心里一阵发毛,公安上门,阎王头疼,他们可比自己这些穿工商制服的人要凶猛得多。

  "老板不在,出去了。我是他的同学,在这里玩,帮他看下店。"李雅君怯生生地回答着,随手指了下牛起:“他是顾客,来买东西的。"

  下巴发青的男人眉头一皱,把手一挥:“我们执行公务。有人举报,你们店里藏有大量淫秽光碟。我们要进行搜查。"说着话,另几个男人已开始在店里面翻箱倒柜,不一会就从货架背面找出个黑色扁长的纸盒,打开一看,全是A片。下巴发青的男人脸色一沉:“对不起,请你们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你们老板的电话是多少?"李雅君的脸早也白了,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他的同学呀,只是来这玩的。这是他家里开的店,我什么也不晓得啊。"

  这几个男人都是新面孔,牛起还真不认识,从口袋里掏出包烟:“兄弟,你们是刚来的?来来,大家都抽一根。你们原来的那王所长呢?他今个晚上没有来?"牛起虽然是在城西工商所上班,但负责这片区的派出所几个领导也都认识,酒吧属于特种行业,需要派出所的批准,牛起那个酒吧也没少做这派出所的生意,每次来都是包全场,十几个人喝得晕天暗地,没有哪次不花千把块钱。熟人一个都没见,这可真奇怪,牛起笑了笑。

  下巴铁青的男人一愣:“王所长?哦,调走了,他们那个所的人员与我们原来城东派出所对调。你是哪位?"

  牛起这才想到自己刚刚的身份只是一个进来买盗版碟片的顾客,说自己在打击非法出版物的工商局上班?那可真是有点滑稽,说自己是来便衣巡查?好像工商局还没有这样的先例。牛起把笑容在脸上堆起:“我是……我们可以在外面说一下吗?"

  "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吧,执行公务,没有见不得光的。好了,你是顾客,那以后不要买这种东西了,传播淫秽物品也够得上劳教三年。请你离开。"下巴铁青的汉子显然不满意了,但口气明显没刚才那样强硬。中国人讲究的是一个背景,天晓得一个陌生人身后有什么背景,所以客气点,不会是坏事。

  "我可不敢买这些东西。法律,我还是懂得一点点。只是来看看一些唱片。对了,这这小姑娘呢?"牛起指了指一脸煞白的李雅君。"我刚刚与她聊天,她真的是毫不知情。"

  派出所可不是这么好进的,牛起原来在拜访王所长时也算是领略过里面的一些风光。

  下巴铁青的男人有些光火了:“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只是叫她回去协助调查。你别在这里妨碍公务。"这个罪名不轻啊,牛起在心底吐了下舌头,赶紧闭嘴。说你妨碍公务,就是一枪把你给毙了,那也可以说你是拒捕,死了白死。

  牛起朝李雅君摊了下手,表示无可奈何,刚想跨出门外,他可不想再沾惹什么麻烦事,还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好。身后,李雅君哇地一声就哭开了,这小姑娘怕是从来就没见过这种场面。这一下,这些公安倒乐开了,下巴铁青的男人也有点笑意:“别哭嘛,只是叫你回去问问话,作个笔录,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告诉我们你的同学地址在哪。你若真是只在这里玩的,那什么事也没有。好了,别再哭了。"

  "我也不知道她家住哪,只是晓得这家店是她家开的。"李雅君边说边哭。人哪,要说倒起霉来,喝冰水都会碜牙,自己还是头一次来到这家店里,竟然就遇上这样的事。

  "你帮她看店,她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下巴铁青的男人问道。

  李雅君刚想说什么,门被推开了,一个女孩子满脸诧异地走进来:“小君,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李雅君放声大哭。"他们说店里有什么淫秽物品。有人举报。"

  那女孩哆嗦了下。下巴铁青的男人已拦在她面前:“你是老板?"

  女孩点点头又摇摇头:“是我哥开的。我也是临时帮他看看。他今晚有事。"

  "你家住哪?你打个电话给家里面。叫他们来。否则我们要带你去派出所。"下巴铁青的男人显然有些奇怪自己为何有这样好的耐心了,对着他那些同事苦笑了下。这也难怪,这么两个清纯女孩子,要说她们会贩卖黄色碟片,心里头那感觉是有点说不过去。

  那女孩摇摇头:“我只有个哥哥,他还没结婚。家里没有别人。"

  "他的手机或呼机呢?"

  "他从来就没用过这些东西。"

  "那我们只好带你们回去了。"

  两个女孩哇地声又哭开了。牛起在一旁看了这久,这下倒还真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我说兄弟,把这些东西带走,把店封了,也就是了。这样的小姑娘懂得什么啊?笔录不就在这里做一份?你瞧瞧人家哭得梨花带雨,也真是可怜呀。对了,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事可以找我,我来见证。"牛起在口袋里摸了一会,找出张皱巴巴的名片递过去:“兄弟,你贵姓?我叫牛起。你问下王所长他们就知道了。"

  下巴铁青的男人叫周强,是新来的所长,看了下名片,想了一会,也笑了:“我知道你,你名气不小嘛。"眼光转了下,落在李雅君脸上,似乎又想起什么,嘿嘿一笑,叫旁边几个同事开始做笔录,然后把牛起叫到一边,拍了拍牛起的肩膀:“怎么,想换胃口?替我向伯父问好。"

  "你认识我爸?"这下轮牛起有点奇怪了。

  难怪会前倨后恭?

  "是啊,在他手上呆过段日子呢。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有人说,只要是中国人,只要他与你一起来探讨各自的关系,你总是会发现到最后你们俩一定会沾着亲带点故,此话一点不假。牛起笑呵呵把烟递了根过去:“周所长,这样的小事,用得着你堂堂所长亲自动驾?"

  "天冷啊,刚在所里甩老K,忽然来了个匿名电话,说这藏了那玩意。"周强把手搓了搓:“估计也就是这家店老板的同行干的。这不,几个哥们说天冷就干脆来外面兜兜圈,想上火锅城里去看看吃点啥,也就稍带来这把事办办,没想只遇上两个小女孩子。真是没劲。"

  "哈,今个晚上我请客,大家一起去热乎下。"牛起哈哈一笑。"也算是有缘认识吧。对了,你们好好的,干吗与王所长他们搞什么对调?演的是什么鬼把戏?"

  周强也笑:“没听过毛 八大军区司令对调吗?这叫拿我们当猴子操练呢。反正在哪也是一样呆,还能多交识些朋友。这不,昨天来,今天就认识你了。"

  一行人去了神龙火锅城。李雅君与这个叫石梅的女孩子也去了。能不去吗?周强这在社会上早已修练成精的老狐狸又怎么会不清楚牛起那几根花花肠子,酒桌上不停地对那两个女孩子说:“这可是看你们牛哥的面子啊。还不快谢谢他?"李雅君与石梅对牛起简直就是千恩万谢,就差没跪下来磕几个响头。酒一杯一杯喝下去,很快,牛起喝了个九分醉,这些公安个个都是这方面的行家高手,劝酒词一套一套,不喝?你敢不喝?李雅君与石梅也喝了个八九成,两个女孩子本不想喝酒,可周强把眼一瞪,也就乖乖喝了。也不知喝了多久,大家都有点东倒西歪。牛起与周强已经成了割头的好兄弟,两人这才摇摇晃晃互相告辞。牛起的舌头已大得有点说不出话来,还好,口袋里有张信用卡,刷卡这种活用不着动脑。出了门,三个人搂成一团,跌跌撞撞在马路上走着。两个女孩子刚才被吓得够呛,现在又喝了这么多酒,早已醉得天南地北都不知道,一边一个,拼命死扯着牛起的衣裳。牛起问她们的学校在哪,她们摇头;问石梅的家住在哪,她们还是一起摇头,看样子,只能带她们回家了。牛起想着,风忽然迎面一吹,胃里一翻,再也忍不住弯腰呕吐起来,那两个女孩子也像是约好的一般,也开始呕吐起来。再美味的食物从胃里吐出来后,也是臭不可闻的垃圾,这可真奇怪,人的胃莫非就是垃圾制造厂?

  门锁了,牛起踹了半天门也不见王二起来,那小子铁定又是喝了酒,天倒下来把他脑袋砸得粉碎,此刻怕也是不晓得。牛起大声咒骂着,人都快累瘫了,这两个丫头片子可也真重。稀里糊涂开房进了门,把她们两个往自己房间床上一扔,再随手把房门带上,牛起毫不客气地来到王二房间,一头倒下,把被子一卷,呼呼大睡。

  第六章

  我醒来时,天已放亮,几缕阳光犹犹豫豫从窗户中探进头。它们到底在担心什么?老天爷现在就跟人一样,说冷就冷,说热就热,说翻脸立马就翻脸。揉着惺松睡眼,浑身腰酸背疼,我懒懒洋洋,张嘴打了个哈欠,弯腰坐起,刚想做个扩胸运动,忽然惊觉脚底下正踩着件软绵绵的物体,而且竟然还是温热的,吓了一跳,这么高的楼上还会有蛇?也不大像啊,脚底下这东西还在喘着气呢。虽说俺夜里老是把女人踹下床,可昨晚应该是没带哪个女人回来吧?低下头,自己的脚丫子正毫不客气地搁在牛起嘴巴上。我哈哈一笑,这小子睡得双眼翻白,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可见人醒来是一个模样,人睡了又是另一个模样。牛起嘟囔着抬起手把我的脚掀开,翻个身,又睡着了,一丝口涎从嘴角滑下。脚底有些滑腻,这小子拿我的脚板底当餐巾纸了,我微笑着,抬起腿,把他脸也当成餐巾纸,在那上面轻轻来回擦动,这小子没事怎跑我房间里来了?也算是恶有恶报,被我一脚踢床下了。睡得这么死?可不要冷着了,俯下身,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鼻冲来,这王八蛋被吴香那骚货给灌成这样?"死猪,起来。"我踢了踢,他倒好,反而打起鼾来。算了,从床上拿起被子扔在地上,拖起牛起,把他搁在上面。

  洗脸刷牙穿好衣服打开音响,我皱了皱眉头,确实是因为不知道去干什么好。手在裤袋里一下伸进一下拿出,我摸出陈烟那张香喷喷的名片,心中不由一动。所谓见物如睹人,那小妞两条长腿还真真就在眼前浮起,不过白花花的,有点银子的味道。我抽了抽鼻子,鼻涕流了出来,昨夜定是叫牛起把被子给抢了去,这小子好好的自己房间不睡,上我这干吗?他屋里藏了什么宝贝货色?乖乖,不会是被吴香那条母老虎一拳揍到我屋里来的吧?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我到卫生间舀了盆凉水,悄悄地把牛起房间推开。水是好东西,从正熟睡的人颈里灌去,然后听着她一声尖叫从床上跃起,那感觉要多爽就会有多爽。当然这不是俺的创意,俺也是受害者,想当初吴香这姑奶奶就是如此办理,硬让我双腿间那每天早晨必然翘起的那玩意,吓得整整有一个星期变成条软皮蛇,以彼之道,还彼之身,也算是出口闷气。我哼着小曲走进房内。一个女人正侧身而卧,像是冷极了,把被窝卷起了一个大大的棕子。吹了下口哨,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我端起水,数着数,一二三,吴香,跳起来,哗拉声,满盆水迎头浇去。

  几乎是在同时,我听见一声凄惨的尖叫,像是刀捅入猪的脖子时常能听到的那种声音。不对,是两声,床上忽然蹦起两个近乎于什么也没有穿的女人。还是不对,是女孩,这点眼光我还是有,天哪,牛起从哪弄来这么两个还没长齐牙齿的小花骨朵?我目瞪口呆。

  "你想干吗?"一个女孩子哆嗦着,声音颤抖得简直就似冬日里在大街上打滚的一张废纸。我只好张口结舌。另一个女孩子刚跳起来,又一屁股坐回去,可能是水很冷,哈欠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又迅速地爬了起来,忽然意识到自己身上只有条裤衩和胸围,脸在刹那就涨得通红,一把捞起被子遮在自己胸前:“你是谁?快滚出去。我要叫人了。"

  这种时候一定不能惊慌失措,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我嘿嘿一笑,脑袋像台高速运转中的奔腾4处理器。这么小的女孩子,牛起还忍心玩一箭双雕?难怪姓牛,果然是头畜生。

  "小妹妹,这是我的房间啊,我倒想问问你们怎么到了我的房间里来?你们是谁?"

  "牛哥呢?牛哥呢?"两个女孩子一起尖叫着那位大情圣的名字。我当下就没有了好声气,妈的,从昨天夜里直到现在,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不停地唤着牛哥,怎么没有哪个妹妹轻言细语呼唤王二哥哥?"这里只有位牛起,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牛哥。对了,昨天晚上,他喝多了酒,从这阳台上蹦了下去,说是从此不再过腐朽的生活,准备重新投胎洗新革面做人。"

  这两个女孩子嘴巴立马张成"O"形,看样子,往里面塞个把鸡蛋没有问题。好了,鸣金收兵,万不可久战。她们的身体虽然都很好看,可若生了病,找我索要医药费,那就不大好看了。我继续微笑:“你们先穿衣服。我出去了。"

  把门反手关上,里面传来悉悉嗦嗦的穿衣声。我摸了下额头,湿漉漉,不知是凉水还是冷汗。牛起正从我房间内把头探出:“王二,大清晨,你鬼哭狼嚎,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靠,不是我叫,是那两女孩子叫。可怜那么纯洁无暇两小女孩的身体,就让牛起……咳,想起来心酸,说起来流泪。兄弟一场,遇上好吃的竟然还是一个人去吃独食,而且一吃就是吃双份,可怜俺只能用目光把她们稍稍玷污一点,牛起你还配是兄弟吗?我一下子火冒三丈:“你丫的牛逼,这么小的女孩子,也忍心辣手摧花?"俺要坚决站在道德正义这块,对姓牛的这种畜生要毫不留情一掌打翻再踩上条腿让他永不得翻身,否则下次,他还得去吃独食。"你看看人家,被你折腾的全身发抖,躲在被子里,眼泪流得像那长江水,愣是把床单全打湿了。你小子倒好,弄完了,就自个呼呼大睡。拜托,拿点人性出来,让做兄弟面子上稍觉光彩。"

  "不会有这么夸张吧?"牛起不慌不乱站起来。对了,我刚才在牛起房间也闻到很重的酒味,摸了摸鼻子,这可真让有趣,男人喝醉酒会不脱衣服径自睡觉,女人喝醉了酒为何会晓得脱衣服?莫非她们是会自动脱衣服的机器?牛起走过来,随手把房门再次推开,里面又传来几声可以让寒毛倒竖的尖叫。我哈哈一笑:“牛哥,人家还在穿衣服,这么急匆匆,多让人不好意思啊。女孩是用来疼的,用来关心的,不是用来胡作非为的。"俺把这后面几句话特意放大声,为的是能让屋里的两个女孩能够听见,这也是说话的艺术。

  牛起朝我一瞪眼:“王二,人家还是学生,别乱来。"

  "天哪,"我压低嗓门:“多少钱一个?早就听说现在学校里有不少大学女生出来做,可还真让俺见识了下。"

  "你个王八,满脑袋都是那回事,你看看你,还有点人味吗?"牛起的唾沫星子溅了我一脸。我无辜地把肩膀一耸:“你小子干得,我就说不得?"

  牛起又是一瞪眼:“别胡闹,人家真是小女孩子。"

  "做得说不得,说得做不得。"我深深地叹了口气:“牛哥,我理解你,别睁眼说瞎话,就算你们昨天什么也没干,但你把这么两个女孩子带回家是什么意思?你现在的意识是浮出水面冰山的一角,你藏在水底下的那潜意识敢说没有想勾引这么两个小女孩子?这也难怪,来酒吧的那种女人你算是吃腻了,换换口味。人嘛,只有喜新厌旧,这才会进步。"

  牛起呸了声,又想说什么,门开了,两个女孩子走了出来,头发散乱,全是水珠,仿佛是刚把脑袋从水里面拎起来。望着自己的杰作,我扑哧一笑,那两个女孩子马上朝我瞪圆了眼:“牛哥,他把水往我们头上浇。"两女孩异口同声,看样子,牛起是她们可以以身相许最最亲密的人了。我把脸别过去,否则一定会笑得岔了气,肠子要抽筋。

  牛起一看这两女孩狼狈的样子一愣,再看我这笑得白痴的傻样,转念也就明白了:“啊,以前我们俩互相叫起床时,都玩这招,这不,阳台下都扔了好几床被单呢。他定是把你们当作是我了。"牛起高手之名果然名不虚传,这睁眼的瞎话愣就编得这样有鼻子有眼。天天都玩这招,怕没钱买床单哩。不过,牛起还是够兄弟。

  我没有再笑,虽然心底早就笑得连五脏六腑都在打滚。"对不起,我是认错了,真不好意思。"两女孩没话了,人蜷缩在被子里的模样那自是差不多,都是只大棕子。当然女人的头发要长点,可这也并不妨碍我说自己是刚醒来看眼花了。凡事要去找理由,那容易得很,比咽下口唾沫还要轻松。只要你自己真心真意把它当作理由,别人不信也得信,否则他就是自己与自己过意不去,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牛起笑了:“来,我给你们介绍下,这叫王二,我最好的哥们。对了,快去买早点去,还傻不拉叽在这里发什么呆?"牛起对我吼了起来。在女人面前,男人当然要把握住各种机会来耍一耍威风,牛起扭过脸对我阴险地一笑,仿佛他刚刚救了我的命,所以这下要吃定我了。靠,这两个妞关我鸟事,就算她们知道是我故意把水浇到她们头上又怎么的?我把双手一合,对两个女孩灿烂一笑,得让我的牙齿露出来,牛起没刷牙,一定口臭得紧:“两位姑娘,请问芳名,小生不才,姓王名二。"我朝她们一鞠躬:“刚才无意,还望不怪,且容小生致以最真诚的歉意。"女孩子果然好哄,开心了,朝我一点头。"我叫李雅君""我叫石梅。"

  "雅君石梅?这两个名字果然名如其人。我现在把这名字一念,满口都是幽幽清香。"

  牛起说道:“王二,快去买早点,别再胡说九道了。"

  四个人边吃边聊,牛起把昨夜发生的事对我简单说了一下。我仔细打量这个叫李雅君的女孩。怪不得牛起会这样大方去请这些公安上神龙火锅城,虽然俺不排除牛起想与这些公安搞好关系的动机,但俺可以赌1000块,牛起是看上人家了。小家碧玉,我见犹怜。眉似初春叶,常含着雨恨云愁;脸若三月桃花,暗藏着风情月意。纤腰袅娜,拘束得燕懒莺慵;檀口轻盈,勾引得蜂狂蝶乱。靠,我在背施耐庵写的潘金莲呢。说来惭愧,俺读书向来没出息,可看到描写女人的字眼,那定是要上十二分的心,曹植的那洛神赋俺都可倒着把它默写出来。当然因此我大学的功课也不知遇过多少次红灯,口袋里又没钱向老师奉献一份真诚的爱心,最后没辙,跑到老师家里,做了个把星期的家务活,这才搞定。

  石梅的脸色很难看,这倒也是,店封了,哥哥天晓得是否知道风声给跑远了。但我和牛起谁也没问她现在是怎么想的,只你一句我一嘴与李雅君说个不停。谁叫石梅长得太一般,女人的姿色从古至今就是大大的资本。

  吃过早饭,石梅说要走,李雅君倒有点留恋,牛起说反正是星期天不如吃过中午饭再走也不迟。石梅说她要去找哥哥。大家就没言语了。两个女孩走了,我与牛起相视一笑,李雅君在本城一所师范念幼师班,还有半年毕业,现在没有男朋友。我和牛起都有机会去体验把这纯情女孩子抱入怀里的感觉。想想,这也是好玩。

  "牛哥,还没尝到半点腥味,就投下这么大的资本?小心钱扔入水里连个泡沫都不响哦。"我指的是他请公安上神龙火锅城花去的四百多块钱。牛起容易冲动,平时比谁都小气,可一冲动起来,钱就不是钱了。这么多年的哥们做下的,他这点狗改不掉吃屎的性格我自然了如指掌。估计他现在一定心痛得要命。

  牛起把嘴巴撇了撇:“这年头,想做件好事得都自己破财。算了,不说那。昨夜做了多少生意?如实报上账来,还有,有没有谁来找我?对了,你见到我的手机了吗?"

  "不会是让吴香那骚货摸走了吧?"我提醒他。

  "靠,准是忘在酒吧,被你卖了。我说王二,你啥时认识了这么位好货色?兄弟一场,也不吱声?你眼里还有牛哥吗?"

  "牛哥,你这就怨不得我。我就是尝过味道后,再知道她有多么凶狠,不敢让你老做那无定河边人,她可是深谙《素女心经》会伐髓煎骨那门功夫啊。我是怕怕。对了,你们没做?这可真是奇怪。她一定是看你长得慈眉善目,像得道多年的老和尚,不忍下手。"

  牛起哈哈一笑:“王二,这只能说明你是只银样蜡枪头,不中用哩。"

  我也笑:“牛哥,别吹牛,当你与她欲仙欲死过后,再来对俺说这句话吧。我说牛逼,你可能对男女生理构造研究得还真不够深入。只要女人觉醒了,她就可以不停地要,哪个男人能够三天三夜72个时辰那玩意都直愣愣翘着?好了,现在我要去发财了,你慢慢去做你的襄王神女巫山美梦吧。"

  第七章

  我上了陈烟那里,闲着也没事,看看美女养养眼,那也不错。没有对牛起说起刘玉与陈烟来过之事,好事都让他一人占没了,那我还混个鸟?美女也是资源,人人若都有权利分上一点,想来这人世定是会有趣不少。什么乌托邦大同世界等等其实也就是个资源如何分配的问题,可惜这样深奥的道理不是人人都能听懂,所以俺用不着去杀死脑细胞去想这些没有人懂的东西。我快活地吹着口哨,吹的当然还是早上那曲《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我唱歌不行,一吭声差不多满屋的人都得捂起耳朵,但这反而激发起我无比雄心,把口哨吹得是一级棒,溜溜响。有人说,上帝在关闭一扇门时一定也会找开另一扇门,不管这话实际上有多么自欺欺人,有时安慰下自己倒也还像模像样。嘿,有人说?敢情他是上帝啊?要么是上帝肚子里有一只会说话的蛔虫?上帝是什么?小时候在家乡村庄看过的那只色彩斑斓的甲虫,用巴掌猛一扇过去,也能把它打得个晕头转向。

  阳光很好,人流如织,这里已不再有昨夜那湿漉清冷的痕迹。你撞着我,我撞着你,人群里飘出的各种声音似那锯木机上掉下的无数木屑,纷纷扬扬,落在脖子里,有些痒。我摇摇头,大口吞咽着还没有变成腐烂死鱼的空气。人群本来就是条腐烂的河流,在这河流中能够摇摇摆摆的只会是些脏透了的木偶,都是木偶。只是不知是谁正在河流中央乱扯着那些看不见的绳索?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朝地上吐出口浓痰,一条狗马上从附近小巷里飞奔出来伸出长舌殷情地舔着。一个穿条短裙浓妆艳抹的女人在经过我身边时响亮地放了个屁。她定是把自己吓了一跳,忽然飞跑起来。我哈哈大笑,放屁这样的事可不是自己说控制就能控制得了的,这世上有太多的事不是由自己说了算。吃了几千年冷猪肉的圣人贤士也不得不说声,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什么是天?天就是一记更为响亮的狗屁。我打量着那条长得细眉小眼的狗,说实话,长得还真有点像我。所以在走过它身边时,我猛一抬腿,朝它肚腹狠狠踢去,应该是踢在它最为柔软处,它没命地尖叫起来。人群纷纷回头,狗从他们胯下惊慌逃去。这里什么也不曾发生过,我踩过那口浓痰,得意洋洋地抬起头,头顶没有明月,只有灼热的太阳在四四方方的苍穹中奇怪地瞧着人世间。一些烟雾在空气中飘来荡去,一些云在烟雾的掩护下很快就跑得无踪无影。我擤了把鼻涕,然后小心翼翼抹在电线杆上。这也是留给世上的痕迹。

  若不是见门口挂着的那个联合华美本市分公司的牌子,还真会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在想像中,此类办事处无不设于窗明几净气派非凡处,几个漂亮得让人心惊肉跳的小妞在一大片暖气中都要浮起来,见着有人进来,便嘟起鲜红鲜红的血盆大嘴说,先生您好请进。我皱起眉头,眼前明明只是幢公寓楼,看来也只有一种解释,我们的陈烟小姐已经立志要当位阿信式白手起家的女强人了。这不纯粹是糟蹋她那天生丽质吗?顺着那暗红油漆画出的箭头,我不停地上楼,竟然是在五楼?开什么国际玩笑?我喘着粗气瞅着房门上与楼下一块相同的牌子,要锻练身体,这可是真是好办法。定了会神,我敲响房门。门很快就开了,一个脸上长满疙瘩豆的男孩对我微微一笑:“先生,你好,请进。"靠,他的疙瘩上竟然还长了几根毛,陈烟去哪弄上这么样的玩意,这不明摆着不想让顾客上门?起码得弄个稍为好看的女人来开开门,生意才有点做头嘛。这点浅显的道理也不懂?陈烟啊,真要我手把手握紧你的手咱俩头靠头来教你?我嘿嘿一笑,还有,也不问问我是谁,白天就不怕有人上门打抢?这年头光天化日下强奸抢银行都毫不稀奇哩。我对男孩再点点头,就像我的科长对我点头一般,眼睛早已望向别处。这只是个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小孩,用不着多加理会。

  敢情里面搞黑社会结拜?黑压压一大片人围成个圈,陈烟正坐在中间一把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慷慨激昂,见我进来,点点头让嘴角挂上二撇笑容,又再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题。

  "一份努力就意味着一份收获,只要我们敢去想,肯去做,那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希望就在自己手中,只有持之以恒的汗水才会让它变成现实。你们说是不是?来,告诉自己,我一定行。"陈烟拍了一下手掌:“我们一起来喊,我一定行!"

  "我--一--定--行!"闹哄哄一片,雪地上一群饿得发慌的麻雀就经常发出这种声音。长着疙瘩豆站在我身边的那男孩甚至还举起了拳头,这可真让人热血沸腾。陈烟好听的声音很快就消失在这些杂乱无章的口号中,我看见她的嘴巴正在有趣地一张一合。这位姑奶奶莫非是戈培尔?大冷天的早晨额头上竟然冒出点点汗水,还真想在那上面摸上一把。脖子很僵硬,一定是刚才踢那狗时使岔了劲,我扭扭脑袋,脑袋里一片空白,这里是在洗脑?我的陈烟姑奶奶不会是位刚取得执业资格的洗脑大师吧?我在心底为她拍了下巴掌,陈烟正轻轻撩起额边垂下的黑发,她真好看,可惜不是只给我一个人看的。

  "好了,刚才我强调了几遍的那句话,大家都记住了吗?"我又看见陈烟脖子上有几根青筋猛起跳起。女人犯得着这样声嘶力竭说话吗?这可就不好看了。

  "记住了,我是一条狗,狗是不会与给它食物的人生气的。"靠,异口同声,就是俺刚进校门搞军训那阵子,口号也没喊得这样齐整。我没扭脖子了,我是一条狗?这样的话从陈烟这种娇滴滴美人儿嘴里冒出来?不会是变态吧?我是王二,看我的样子就知道我是个十足王八蛋,说我像刚才街道上那条舔痰的狗确实还有点吹捧自己了。可看陈烟这迷人样,哪儿都不应该是狗啊?她干吗这样想做狗?莫非做了狗就会幸福无比?可我自己为何就没一丁点感觉?再看看周围这帮愣头小伙黄毛丫头,无不柳眉倒竖咬牙切齿,鼻子里都冒出热气,俺只能说声此道不孤也。"好了,今天早上就到这里,现在大家各拿份资料,按我开始所做出的片区划分,去逐一拜访我们的衣食父母吧。刘玉,来,你给大家分发一下试用品。"

  刘玉也在?这么勤快?我抬眼望去,我的妈呀,昨天还见她好模好样,今天怎穿得比这陈烟还少?这不是摆明要让男人犯罪?也不怕这里的愣头小伙子一个按捺不住?黑衣V领,超短裙,颈边垂下条金光闪闪直晃人眼的项链;手上也是一条,不对,是左右手各有一条。靠,腿上还有。刘玉哪根神经搭错了?把自己打扮成黄金展览柜台也不要这般俗不可耐吧?好歹也是喝过我几杯"红酥手"。

  人呼啦啦一下就走没了。陈烟伸展了四肢:“好累啊。"扭过脸,对我嫣然一笑:“王先生,不好意思,这些是刚招来的直销员,没办法,搞这样的培训就得手把手地教。真是累死我了。"

  我把眼睛瞪直嘴巴张圆:“乖乖,烟姑娘,你真是好口才,好能耐,别说他们,就是王二听了也是雄心百倍,壮志凌云,他日事业有成,全是姑娘教导有方。"

  "少贫了。"陈烟抿嘴一笑:“刘玉都对我说了你,你呀,嘴巴油得连苍蝇也要在那上面摔跤。说真格的,我想请你帮我搞下培训,这活太累,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扛得下来。有没有兴趣?只要你在他们面前表现出一点点信心出来。"陈烟对我竖起根小指头:“刘玉说你是这方面大大的人才,不用那简直是暴殓天物哩。"

  "不会吧?这么夸张?我想想,昨夜我好像没给刘玉塞红包吧?烟姑娘,王二就会胡说九道,不对,是十道,十一道。再说我对你们这华美可是两眼一抹黑,也从未与你这化妆品打过交道的哦。你不怕所托非人,反误了卿卿终身大事?"我嘻嘻笑着,说实话,心里倒也甚是开心,男人有女人夸,哪怕她夸得再不是地方,那也会高兴得很。

  "天生万物,道理无不相通,专业知识你只消看一下说明书也就够了,你要做的就是用你的舌头激励他们,让他们有信心,有斗志。这还做不到?刘玉看错你了?"

  请将不成来激将?图穷匕首现也未免弄得太快了点吧。东风吹,战鼓擂,这个世上谁怕谁?不说,俺得先弄清楚有什么好处再说。"烟姑娘,对庄子的齐物论果然活学活用,心得大大的有,王二佩服,真心说服。不过,我有什么好处呢?"凡事一定要记住利字当头,爹亲娘亲没有钞票亲,没有好处的事那可万万不能去干,俺才不会像牛起那傻瓜先贴四百多大洋去讨好女人呢。

  陈烟又是一笑:“当然有啊,而且误不了你上班,每天早上六点半到我这来,他们都会整时到的,对了,刘玉说你家里不是有许多卡耐基希尔厚黑学等等此类之书吗?你就拿那个与他们上课。"

  "这你也知道?KGB出来的啊?"我一笑:“书本只是扯蛋,那是俺少不经事时为了多哄几个女孩子这才装模装样了一把,只怕这时多半是拿去当手纸了。不对,你还是没告诉我有什么好处呢?"我在心底暗拭了把冷汗,这妞的笑容太像迷魂汤了,俺得打点出十二分的精神。

  "你呀,刘玉说得没错,眼睛里就是个钱。这样吧,公司还刚刚起步,到处都要钱,这也不用我多说了,你也明白。你看这样行不?"陈烟站起身走到我身边,把我的手轻轻拉起:“每月几百,你也不缺那钱。是不?我们要挣大钱,你与刘玉一样,都拿红利,公司不需要你投一分钱,你的劳动就是你的投入,你就可做个干老板了。好不好?"

  哦,在画饼呀,我朝刘玉望去,她正趴在桌上眯起眼睛,看样子应该是睡着了,发出均匀的鼾声,应该是累坏了。"她多久没睡啊?"我指了指刘玉:“干吗弄得这样一身打扮?也不怕贼抢了去?"

  "我们可是凌晨五点就起来了啊,事情多,千头万绪,没法子,所以叫你也一起来帮忙。"陈烟揉了揉眼睛:“我告诉那些愣头小子,刘玉身上戴的东西全都是她在半个月内赚来的。"

  "他们连这也信啊?你是不是把他们当弱智儿童办?"我叫起来。

  "这也为什么不可信?东西都在他们眼前摆着呢。"

  "天知道东西是从哪来的。说不准是假的呢?"

  陈烟咯咯一笑:“你还真说对了,是假的呢。昨天从地摊上买的,刘玉说戴上这些,那些愣头小子们所想追求的胡萝卜也就实在化形象化了。这主意倒不赖吧。"

  我把嘴凑到陈烟耳边:“烟姑娘,干吗你不戴?"

  陈烟又是嘻嘻一笑:“我皮肤对这种金属过敏。"

  "假的也会?"

  "是啊,你不信?"

  女人问你是否相信时,哪怕眼前她正指着堆狗屎说那是鲜花,你也得说相信,因为女人的逻辑是极富哲理的。我自然得相信:“好了,烟姑娘,她拿多少红利?这么死心塌地为你卖命?"

  "我算是怕你了,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一定不会亏待你的。现在对这个我们也没仔细说,我与她在学校里就是好得要命的死党,所以她当然相信我的诚意,还向我推荐你。你这个人,脑袋里这么多道道。少想多做,这是成功的不二法门呢。"陈烟有些不开心了,把耳朵从我嘴边挪开。一股好闻的女人香又钻入我鼻子里。我刚想说点什么,她忽然又把脸扭过来,眼睛一横:“王先生,这样吧,刚才那些话就当我没说,你也别叫我什么烟姑娘,就叫我陈烟。"

  天哪,这可真是勾魂夺命的小妖精。哈,我又有什么想不开?就当自己早起几个时辰锻炼身体罢了,说不定哪天还能领略到她刚起床时的慵懒风情。我哈哈一笑:“烟姑娘,这样吧,你说要干多久?我可不敢指望你的红利,得了,你每天让我亲一个,也就大功告成,如何?"

  "你又在胡说了。"陈烟站起身,走到屋内拿出件毯子为刘玉盖上:“那就这样说定了,你明天可要准时到啊。谢谢你王二,我也知道我这样的要求很过份,明人不说暗话吧,总公司这次让我来开拓市场,只给了两万元,钱只好先省着花,请你多多理解。我相信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为梦想而活。别说你没有,只是你不想不敢去把它说出来。我的为人你现在还不太了解,但刘玉明白我,你也总有一天会明白我的。我们这些年轻人为了梦想聚在一起应该是可以干出点名堂的。你说是吗?刘玉说你是刀子嘴豆腐心,说你是真正有真才实干的人。所以我真心真意地谢谢你。"

  刘玉这样说我?还真糊涂了,她是牛起过去的马子,我又没与她上过床,敢情她就这样了解我?对了,牛起比我长得好看能干,家里背景又实厚,为何不找他?是看上俺这张嘴皮子?

  我摸了摸脑袋,不去想这么多了,反正自己也没有什么可损失的,这世上想不通的东西太多,不过总有一天它们自己会水落石出。

  第八章

  与陈烟又闲扯了一会,我起身告辞,话说多了就没多大意思了,再好的东西扔来砸去也会面目惨不忍睹,日子还长,留待以后慢慢说,还怕会没有明天吗?我对陈烟笑了笑:“烟姑娘,我走了,你忙吧。刘玉醒了,记得对她说,她欠我一个人情,嘻嘻,要记得请客。"

  陈烟也笑:“好,拣日不如撞日,就中午吧。我们吃什么,你也吃什么,到时可一定要吃哦。对了,能否把牛起一起叫过来?我刚打过他手机,还是没有人接。怎么样,帮个忙吧。"

  我苦起脸:“领导就开始下达任务?我可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你们是好兄弟,也方便去找啊,你看看刘玉现在睡得多香,你总不忍心把她叫醒来吧。"陈烟说道:“王二,说不定他现在还在屋里睡觉呢,你们也是,家里连个电话也不装。"

  "牛哥业务繁忙,整天到处走,所以不用电话,用手机。我每日里三点一线,生活简单得别人都不忍心来打扰,所以手机电话全可不要。再说,现在路边电话多过蚂蚁,就连屁大的中学生手里也常拎着手机,真要急着打电话找人办什么事,问旁人借不就得了?"

  "你可真是抠门呀。"

  "哈,没你抠,几句轻言细语就换来我这个免费劳动力。算了,算俺吃亏,吃亏是福,女人啊,天生就是男人的克星。"我深深地叹口气。

  陈烟拂了下额边垂下的细发,嘟起嘴:“谁还敢少了你的吗?好了,一定要把牛起叫来,全拜托你了。"

  "话我一定传到,来不来可就是他的事。"我嘿嘿一笑:“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留在以后对你说吧,此时天机不可泄露。"看着陈烟脸上亟不及待的神情,我还真乐了,很想对她说,除非你让我亲一口,可现在可万万说不得,否则俺就成了正宗的色鬼,连点前戏情调都不玩,就直奔主题,那也乏味得紧。与女人打交道,最有趣的地方就在这隐隐约约的勾引中。

  王二走了,陈烟喘出口粗气,有点快活。她并没有想到王二会这么早就跑过来,星期天,正是许多人睡懒觉的好时光,刘玉说的没错,这还真是条急色鬼。陈烟抿嘴笑了笑,昨晚刘玉回来把牛起与王二之间曾发生过的故事,两人的情谊对她一说,她就明白了,要想让牛起帮自己这个不大不小的忙,找王二可能更加事半功倍。刘玉虽然过去是牛起的女朋友,可毕竟现在不是。最重要的一点是,公司要尽快把医院这个渠道做起来,而听刘玉说,王二单位许科长的夫人就是本市第一人民医院主管药房的主任,拥有很大权利。王二本人或没有多大用处,但他所认识的这些人却大有用处,所以王二现在有着价值,何况他也的确是能说会道。陈烟在与王二聊天时脑海里忽然就蹦起这么个想法--叫他来搞培训。反正只是说说,若是他情愿那自是最好,若是不情愿那也无妨,自己不过是陪上了些笑脸。陈烟走进卫生间,掬起一捧凉水往脸上浇了浇。昨夜回来就与刘玉一起写市场拓展计划,要交总公司的。早上起来得又早,还真有些困。她有些羡慕地望了眼正趴在桌子熟睡的刘玉,这丫头可真能睡,分分钟就能把自己搞定。陈烟来到桌前,在纸上慢慢写下个"忍"字,打量了许久,满意地笑了。

  陈烟是山里人,从父母这辈往上数,一直干的都是挖地球这光荣而又伟大的职业。陈烟之所以能读书,这还得感谢她那哥哥一见书本就头痛,整日里只愿意与家里那头老牛打交道。人也许真还是天生的,她哥念了几年小学,成绩全校倒数第一,光那三年级就足足留了三次。而她总是全校第一。

  陈烟进了初中,仍然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了个师范学校,本想早早出来工作减轻家里负担,可学校不肯了,这可是属于重点保护对象,提高升学率,校长与老师的奖金工资等等就得靠这些成绩好的学生来体现啊。几个校长一合计,免了学杂费书本费,陈烟的父母一想,反正女儿读书也就是出份口粮,也就没再说什么了。陈烟上了高中,女孩子难免成熟得早,再加上人确实长得漂亮,便理所当然玩起了早恋,成绩一路下滑。这下可把那些老师吓坏了,每天几个人拉着她语重心长地做教育工作,苦口婆心把那些陈年芝麻炒了又炒。最后没辙了,干脆威胁说是要开除学籍。陈烟听到自己又要回那田地去脸朝黄土背朝天,这才如梦初醒。还好,底子打得牢,陈烟还是考上了个专科学院,多少也算是个大学生吧。而与她玩早恋的那男孩却不争气得很,每日下课后只晓得在女生宿舍游来逛去,人又腼腆,不敢叫陈烟出来,差不多都快成一个傻子了,最后顶替父亲进了一个林场扛木头了。两人之间的恋情也就理所当然宣告终止。陈烟后来一直想,门当户对这话其实有学问得很,一个大学生与一个工人之间会有多少共同语言呢?所以她真的很感激那些老师。陈烟考上了大学,在那小小村庄里很是风光了一阵,父母也光彩。可上大学要钱啊,父母的眉头皱成结,只好去借,问遍亲戚朋友,还跑到村里乡政府,这才东挪西凑地钱弄出些。家里苦,陈烟也知道,上了大学虽然眼界开阔了不少,可也真还没有把自己与那些城里姑娘比,打了几份工,申请了助学金也贷了些款,没去谈什么狗屁恋爱,顺顺当当把这三年书读完。穷姑娘的朋友是不会多的,但陈烟默不作声凡事逆来顺受的脾气还是为她赢得了刘玉这样的一些朋友。毕业了,陈烟回到了故乡,工作的事就不能是原来喜欢她的那些老师能够帮得上忙的,折腾来折腾去,陈烟竟然与那些师范学校的毕业生一样去了乡间小学,心里那个愁啊,早知这样,那还不如少念这几年高中。还好天生丽质难自弃,漂亮的女人总是稀缺资源,一个女人要改变自身现状最简单也最为直接有效的方式就是婚姻。陈烟在这乡间算是呆怕了,自然也就在络绎不绝的提亲者中选择了一个县宣传部长的儿子。要说人都长得差不多,有鼻子有眼,所谓的爱情更多只是借口,二年孤寂的乡间老师生活让陈烟明白了很多生活的道理,这些绝不会存在于书本上。宣传部长的儿子娶了个漂亮女老师自然也开心,陈烟来到了县城中学教书。陈烟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慢慢过去,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仅仅只是过着,就像小时候迈腿走过一条条山坡。但糟糕的是,生活总是不愿意如你所想,何况漂亮的女人,老天爷是不肯甘心让她就这样安静地过一辈子的。陈烟在某次上完夜自习课后,被几个流氓在后脑勺猛一棒给敲晕强奸了。要说女人被强奸了,要是别人不知道,那也完全可以独自把它吞咽下来,在别人面前当作没这回事,可陈烟的命却没这好,校工在学校巡查时,在教学楼背后发现了陈烟白花花的身体。事情一下子就弄得满城风雨,一个女老师在学校里被强奸,这还了得?公安局迅速展开调查,案子很快就破了,干出这事的流氓竟然是群十七八岁毛都还没长齐的小男孩。男孩们很快就招了,五个人轮奸。案件性质立马升级,一个满了18周岁的男孩挨了颗枪子,其他的也是从重判刑。结果是有了,可有这个结果又有什么用?陈烟的父母老泪纵横,陈烟在病房里傻傻地想着,老师这个称谓究竟意味着什么?宣传部长的儿子虽然喜欢陈烟,但家门脸面要紧父命难违,再说自己又如何在同事与朋友面前做人?一个月后,陈烟出了病房也同时签了离婚协议,万幸的是两人还没有孩子。她不恨那个宣传部长的儿子,换作她是他,她也会同样做。被五个小毛孩轮奸?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没有谁能不把这当一回事,但她仍然想照常去上课,可她发现,同事们再也没有往日那张殷情笑脸,不管她走到哪儿,背后都有叽叽喳喳的声音,就是她在课堂里,她一看见那些嘴唇边有着圈薄薄茸毛的男生就情不自禁全身会发抖,真想抡起椅子砸死那么几个去。课没法教了,县城不大,仅四万人口,陈烟不想走到哪里都成为别人指指点点的对象。停薪留职去了外面,也好,仍然孤身一人,所发生过的事只是噩梦一场。

  陈烟来到南方,这里很好,没有谁问你从哪里来,也没有谁问你以后会往哪里去。陈烟最初对男人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畏惧与恐慌,随着时间渐渐远去,心态在默默中得到调整。陈烟干过文员,跑过业务,站过柜台,当过直销小姐,酸甜苦辣尝了不少。几年下来,陈烟总算是明白了,靠天靠地到头都得靠自己,而钱就是能让自己依靠的脊梁骨。不管钱是不是万能,没有钱那绝对是万万不能。如何才能有钱?自己不会搞什么发明申请专利,坑蒙拐骗偷,自己还不是那块料,也只有去创业,在没有原始积累的情况下,只能是依托别人。陈烟选择了华美化妆品公司,女人与化妆品有着天然的亲和力,陈烟做直销小姐时对这个行业也算得上有一定了解。几年的积蓄只有10万块,交了5万给华美公司做货物保证金,陈烟只剩下5万块。能省的地方那一定得省,陈烟来到刘玉所呆的这个城市,这里不是太大,几十万人口,不需要太高的投入来启动市场,而且也靠近南方,人们的消费观念日新月异。再加上刘玉在学校就与她好得可以早上共用一把牙刷。陈烟很详细地问过刘玉关于市场方面的诸多问题,最后自己来了一趟,到处走了走,亲眼看了看,这才下了决心。

  刘玉在家工厂上班,闹裁员,刘玉资历甚浅,家里条件虽然比陈烟好上不少,但父母都还只是老实巴交的小职工,那自然是得回家领生活费。去了几家公司应聘,都干不长,现在的公司昨天开门,今天关门,谁说得准?刘玉整日没事也就乐得在酒吧或舞厅唱唱歌跳跳舞弄点外快。说实话,时间一长,也有些玩腻了,自己一个堂堂大学生就与那些连初中也没读过的小姑娘一样?刘玉夜里有时醒来是有点不舒服,生活很轻松,也很平静,却一直没有找到自己真正喜欢上的人,虽然与牛起好过一段日子,但大家心里都明白得很,只是玩玩。刘玉听到陈烟一讲她的计划,倒颇为心动,人在世上总得去干点什么吧,便下了决定来与陈烟一起做事。陈烟也没有瞒她,把实况对她一说,刘玉便说自己不要工资,大家都不拿,只是一起做好后再来分成,刘玉用了一下这种产品的试用妆,觉得还可以,便对陈烟一说,说自己投3万块钱,分红二八开。陈烟当然乐意,要想激发大家的工作积极性,就得让他自己明白这东西是他自己的,道理很简单,可越简单的道理大家越容易视而不见。

  两人开始忙碌起来,租房,下货,招聘直销员,培训……忙活了近半个月,事情渐然初有眉目。这片区工商所找来了,说必须得办营业执照,否则所有货物一律没收。办一个证本来最多也就500块,可这工商所的所长见她们是两个女子,干脆狮子大开口说要5000,说她们已经开始在营业,必须罚款。刘玉与陈烟傻眼了,好话说尽,人家不理不睬,只扔下张通知书就扬长而去。陈烟对这方面也并不是没有经验,可南方城市的工商所都允许你在经营一段时间后再来办理,而且像这样小的公司极有可能问都不问,来也不来。陈烟问刘玉如何办?刘玉说去找熟人啊。这里虽然靠近南方但终究还不是南方,更何况不管在哪里,熟人是好办事的。刘玉想起牛起,两人赶紧找了去,到了城西工商所一问,人几天没来上班,打手机又没人接,只好昨天夜里上了酒吧,结果仍然没有遇上。陈烟正打算把这每日的培训搞完后,就拖刘玉直接上牛起家那,没想到王二会这么勤快赶来。

  刘玉醒了,伸了个懒腰:“陈烟,王二呢?你与他说话,我趴在一边听,怎么就睡着了?"

  "他去叫牛起过来。省得我们去跑。对了,刘玉,你说上哪里吃饭比较合适?"

  刘玉歪了下头,把身上披的那毯子拿下:“去哪里?就去东方食宫吧,东西不贵,也有情调。"

  第九章

  我回到家,牛起果然还在睡觉,撅着屁股,裹紧被子,就像一大团发霉变绿的干牛屎。对着那被子中间抬腿猛踩下去,谁让我给他带来美女相邀竟然还请吃饭的好消息?俺的每根骨头都硬得像石头,当然要见谁砸谁:“牛起,还挺尸啊,真要我端盆冷水迎头浇下?"

  牛起嘟嚷了声,把被子裹得更紧,这下连脑袋都包住了:“好困啊,再睡一会,再睡一会。"

  我拎起被子用力一掀:“青天白日梦还真遇上了吴香或是那个李雅君?起来,有人找!"我把鞋子蹬掉,用穿了袜的脚拨弄着他那张脸。人戴起眼镜是个模样,摘下眼镜又是个模样,牛起现在没戴眼镜的这张脸看起来与往日大相径庭,哪像个白面书生?明明是一个被酒色淘空身子的短命鬼。我嘿嘿笑着:“牛起,待会可别说兄弟又不够义气,是美人儿找,比那吴香可还要漂亮一百倍的哟。"

  牛起扭过脸,揉揉惺松睡眼:“王二,就你这德性,也能认识美女?怕又是个被化妆品打扮成不像人样的雌性恐龙吧。"这家伙可恶得很,哪壶不开便去提哪壶,前个月,我在酒吧认识了个妞,听她自我介绍说是主持夜半电台的,乍一眼望去,有款有型,在酒吧那种稀里糊涂暧昧灯光下,我又怎么不可能砰然心动?还真别说,那妞的声音硬是要得,甜得就似你胃里刚塞下一大块蛋糕,有点腻,那自然得去做运动。对我们这种人来说,最好的运动当然是床上运动。我与那妞上了床,把灯一关,感觉还不错,虽然手感有点粗糙,但说不准是人家在那方面过于敏感。一晚心旷神怡后,早上爬起床,随意打量了眼,我的妈啊,我差点就尿裤子了,这女人只需要再把头发披下,再加上那张没有了脂粉的脸,活脱脱就是刚从地狱溜出来的女魔鬼。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多少纯情少男夜半伴着她好听的声音进入无边春梦时,可曾敢想像他们的偶像竟然长成这么一个德性?我冲向卫生间,没敢吐,刷了数十遍牙,把下身那玩意洗了又洗,然后也不吭声,直接下楼。见了牛起,心里那个冤屈啊,直想放声大哭。我边说,牛起边笑,我说完我悲哀的那夜,他笑得浑身发抖,就像一只得了帕金森症的大虾米。从此,牛起有意没意都要在我耳边提那女人,每当我们俩一起路过电台,那小子总会站在街上直着脖子喊,要不要进去,看看你情人?大家纷纷回头,这小子还有点人性吗?我对着牛起又是狠狠一脚,反正踢也是白踢,干吗不踢?那陈烟可是一等一的美女,他若敢还手,从这个月开始的房租我开始理直气壮不付了。

  "牛起,你去不去,人家昨夜就来找过你。长得可比你那梦中情人关之琳只好不差。别说我没提醒你。我走了。"

  牛起对着我的腿就是一拳:“你小子诅个咒,我就信。不要说什么天打五雷轰了你,那我不信,你得发个更恶毒点的。我听着爽。"

  "靠,我骗你以后生孩子没屁眼,这总行了吧。"哈,与我玩这手?这话意思多着呢,就看你念的时候在哪个地方停下来,好好琢磨吧。"牛起,你那鬼手机扔哪了?刘玉找你,找得快发疯了。"

  "刘玉找我?"牛起拍拍脑袋,慢慢爬起来:“你就说她?就她那双眼睛也是关之琳?"

  "不是了,是与她在一起的女孩,昨天到酒吧找你,你却去勾引小女孩。你说说你,像老板吗?敢情是大爷啊。"

  牛起又笑:“我是大爷,你是奴婢,还不给大爷倒洗脸水?好了,不鬼扯了,她们找我什么事?无事不登三宝殿,我都快个把月没见刘玉了。找找,你也别闲着,我手机扔哪去了?"

  我翻了下白眼:“不见了不就拉倒?等哪天,你不找它时,它自然就会冒出来。这是科学,你懂不懂?"

  手机没找着,路过酒吧时开门也找了,还是没有。牛起说,十有九成是昨夜喝多了在路上掉了,我没理他,他只要不把那房子卖掉,就算他把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掉了,光着屁股跑回来,那也不关我鸟事。

  陈烟开的门,刘玉也已醒了,身上没有了那些金首饰显得好看多了。我冲她一乐,她也乐:“王二,不好意思,刚不知如何就睡着了。"转过脸对牛起一嘟嘴:“牛哥,昨夜找你找得好辛苦,好端端干吗把手机给关了?是不是又泡上哪个小妹妹?"

  牛起把手一摊:“掉了,不知掉哪了。要不,小玉儿,你给牛哥买一个?对了,这位是谁?"牛起的瞳仁渐渐放大。天,陈烟竟然比我刚见的时候还要漂亮。收拾打扮了?女为悦已者容,可陈烟与牛起毕竟初次相识,也是,陈烟想请牛起帮她办理工商执照之事,那自然得如是,女人总要让男人看上去顺眼,这才有可能从男人这里得到东西。

  做男人啊,还是得有钱有权的好。

  "我老同学,陈烟。也快中午了,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边吃边聊,好吗?"刘玉说道。

  陈烟嫣然一笑:“我也与刘玉一样叫你牛哥,行不?牛哥,去吗?"陈烟伸出手在牛起手上轻轻一握,牛起这才如梦初醒:“啊啊,好啊,去啊。"俺的心不争气地一阵抽痛,干吗要把这个长得像关之琳的陈烟介绍给牛起认识?看样子,俺那个培训的差事真要成苦力活了。为何我就不在工商所?老天不公。

  权力是资本,资本是肥肉,肥肉会发臭,发臭了就会有苍蝇。我呆呆地坐在东方食宫,眼望一盘盘菜肴,心里那个闷啊。牛起眼都笑眯了。两个美女,一左一右,殷情着,招呼着,就差没把自己当菜挟入牛起盘子里。

  "牛哥,你说这下如何是好?"陈烟大大的眼睛里浮起层淡淡雾水,眉宇间打起结。佳人颦蹙,我见犹怜。就算俺王二是周幽王,明知要被人砍了头,为博美人一笑,这烽火戏诸候的把戏那也得照演不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此话诚不欺人也。我默默地淌下口水,忽然意识到这种形象不利于泡妞大业,赶紧用衣袖偷偷擦了去。

  牛起的眼睫毛都已在不停地哆嗦:“岂有此理,这小李子也太不像话,谁带了手机?我对他说说。"

  牛起从陈烟手中拿起电话,拨了几个号码:“李所长吗?我牛起啊。在干吗?打牌?通吃?你小子手气红得也太不像话,多少也得给做兄弟的留点活路走啊。"牛起打了个哈哈:“有件小事想请你帮个忙。是这样的,你们所里不知是谁给我一个朋友下了张罚款通知单,人家还没有正式开业,只是准备招些人,没想你们这么铁面无私。5000块,打土豪分田地啊?呵呵,你不知道?好好,就这样说定,明天你叫小马把这执照送来。什么来打牌?我现在没时间啊,改天一定一定。对了,李所长,这50块办证费你先帮我垫一下,好朋友嘛,当然得好事做到底。对你们所里的小马吱一声,对人家客气点,人家两个女孩呢。他这样凶巴巴,当心以后女朋友会与他翻脸哟。替我向小马问声好。对了,过不过来一起吃点?很忙?那好,那好,不打扰你发财。"牛起笑嘻嘻把手机递回给陈烟,双手一摊:“搞定了,可以吃饭了。"

  陈烟还真有些傻眼,就这么在电话里扯着嗓子吼一通,那5000块就变成了50块?刘玉笑了:“牛哥,谢了,我先把这50块钱给你。钱哪敢要你垫呐。"

  牛起眉头一皱:“玉儿,跟我说这话,是不把牛哥放眼里了?这样的事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都是一个单位上的,李所长原来在一起打过牌。人挺好说话的,也够义气。好了,不说这了,吃东西吧。"牛起转过头看了眼无精打采的我:“王二,发什么呆?是不是秀色可餐,肚子就已经撑得吃不下东西了?"

  两个女孩抿嘴都乐了,天晓得这话有什么好乐,我也乐,虽然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乐。"我是怕你一下说快了嘴把下巴掉了,准备随时帮你捡起呢。"

  陈烟开始滔滔不绝向牛起讲起她这个公司,牛起边听边点头边把手指往桌上敲着,估计他是要把这桌子当钢琴。刘玉也托腮不时插上几句,可怜俺王二连个能够向她抛媚眼的人都找不到。

  吃过饭,一行人回到陈烟的住处。

  牛起忽然怀疑地盯着我:“王二,从明天开始,你早上6点钟跑步来这搞培训?你坏了哪根神经?"我没搭理他,现在真是觉得自己早上一定是哪根神经搭错了线,否则怎么好端端地我就答应下来了?也罢,做了一天二天,再找个理由推辞,也就得了。说实话,牛起没在我身边,那我对陈烟自是信心百倍,可人家陈烟愣是找牛起有事,瞧瞧现在,眉去眼来,只怕不用二天就会你情我愿勾搭成奸,我只好蔫了,像一只被放了气的球,懒洋洋瘫坐在椅子上,打量着这间屋子。女人从来就是男人生活奋斗的动力,至少这道理在我面前是颠扑不倒。谁让我是王八蛋?墙壁上有一块污渍,认真看去,还真像一只爬行着的大乌龟。陈烟与刘玉不时扭过脸对我说上几句,我嗯嗯应着,就是墙壁上这只大乌龟若是在天有灵,此刻也晓得这两个女孩的心神,全搁在眼前这位玉树临风英俊不凡风流倜傥白面书生一脸淫笑满脑子坏水,但却为她们省下4950元人民币的牛大哥身上。两个美人一起上阵,他吃得消吗?我无聊地翻着桌子上的一些产品介绍,明天早上我就得去哄那些毛孩子,然后让他们用舌头去舔更多人的屁股,这差使怎么想怎么看,都像一个万恶不赦的教唆犯。

  第十章

  天色渐渐暗下,牛起说请客,两个女孩自然乐不可支。出了门,陈烟与刘玉仍然是一左一右与牛起排成一条散兵线。我只好屁颠屁颠孤伶伶独自跟在后头。还真不晓得牛起有多少钱,怎么出手这贼大方?昨晚花了四百多,今夜又打算贡献多少?敢情这钱还真是纸,烧起来不会心痛。只是牛起这家伙向我收取房租时却总是一脸阴笑从不手软。所以说重色轻友实是人之本性,用不着大惊小怪。陈烟与刘玉的屁股一扭一扭,我在后面拼命咽着口水,男人的魂被女人这样一扭,估计就绝不会还剩下半成。我傻傻地走着,一盏盏街灯正在身边水草般浮起。我的影子落在地上,我那变形了的脑袋躺倒在他们脚下。牛起说话的声音很大,看起来确实很高兴,这二天也不知他撞了什么邪,好像所有的好事都与他带缘。运来了,山都挡不住,运走了,火车也拉不回。夜风凉凉地从身边淌过,我朝每一个走过我身边的女人笑,不管她看起来有多好看或是难看,我都白痴般傻傻笑着。就是勾引不到她们或也没吓着她们,让她们把我当当笑料开心一回那也是好的。几个雄壮男人朝我瞪起眼,因为他的女朋友正如只小鸟般惊慌地飞入他的臂弯,他这个大男人当然得显示下纠纠武力。只是我敢与任何人打十块钱赌,若我拎起把淌血的菜刀朝他们面目狰狞恶狠狠直扑过去,这对男女保证会鸡飞狗跳立马东西南北。夫妻本是同命鸟,遇上大难各自飞,这确实也怨不得谁,人死了,什么也就没了,所以保着小命还是头等大事。我傻傻地收回在陌生女人游荡的眼神,在陌生处游荡久了,那也是很累人的事。我继续瞪着刘玉与陈烟的腰,一扭一扭,风摆杨柳。女人是用来泡的,有出息的男人用钱或权来泡,比如牛起;没出息的男人就用甜言蜜语泡,比如俺。男人是用来钓的,漂亮的女人自然是用漂亮来钓,不漂亮的女人那就用可爱来钓,既不漂亮也不可爱的女人那只好用气质来钓。我跟在他们后头越想越得意,嘿嘿笑出声。刘玉回过头:“王二,捡着金元宝了?"

  "金元宝到我脚边也会变成块烂石头,俺可没那大福气。"

  "那你干吗这样笑?毛骨竦然,与只老奸巨滑乌龟差不多。"刘玉一脸好奇,退后几步。牛起与陈烟回头看了看,然后两人并肩在前头开路。

  在女人面前如何高深莫测,这是门学问,哪怕你肚子里全是包草,只要你真掌握了这门技巧,`那它们也会变成东北三宝之一的鞯挞草。刘玉这丫头看样子还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牛起与陈烟之间只会是个大大闪光的电灯泡。不过,她管天管地好像也管不着我如何笑吧?我是她什么人?我冲刘玉一乐:“小玉呀,怎么不玩三人行了?"俺老实交待,牛起那小子拿回家的A片算是把我这个大好青年糟蹋了,上面那些热血青年可也真会玩花样。

  刘玉没听明白:“三人行必有我师,我刚才在向他们谦虚学习呢。"

  陈烟我不清楚,牛起有几把刷子我还会不明白吗?"小玉,你向牛哥学啥啊?他是男人你是女人,他一看见漂亮女人就双腿走不动路了,莫非小玉也想一看见男人,两条腿立刻灌铅?"我把一肚子的窝囊气全朝刘玉撒去,谁叫你刘玉现在才晓得安慰我孤独的心灵?

  刘玉不笑了,仿佛想起什么,看了眼在前面肩并肩走着的陈烟与牛起,低下头。这傻丫头不会一下子就酸水猛翻,旧情复发吧?我开始唱歌:“天涯何处无芳草,十步之内能找到。就算男人全死掉,空中还会掉小鸟。"

  刘玉扑哧一笑:“你也是男人,干吗这样咒自己?"

  吃过饭,那自然是牛起与陈烟继续谈心,我与刘玉上酒吧做事。还是没找着牛起的那手机,看样子是真掉了,真希望拣到那手机的小子狠命拨打国际长途,哈,到时看牛起还怎么在女人面前雄起。只是希望过于渺茫,现在的电信火眼金睛精明得让苍蝇也无孔可钻。我叹口气,摸了摸自己脑袋,天呐,我忽然想起来,这酒吧每天都要营业到凌晨两三点,可我却在陈烟那个狐狸精面前满口答应明天凌晨六点去哄那些小毛孩子,乖乖,扳下指头,除去路上来回时间,俺的睡眠时间怕也只有二三个小时啊。罢罢,男人说话一个唾沫便是个钉,只怨我当初心迷神醉,没尝到狐狸骚,就被狐狸咬了个满嘴毛。看样子只有明天上班在单位上拿报纸蒙头大睡,羞以见人啊。

  刘玉还真是个做事的好帮手,端着盘子在各个台桌前飞来飞去。一只蝴蝶啊,翩翩要起飞,能飞哪里去?只有天晓得。我调好一杯杯酒,今天的生意偏好得让人恼火,俺还想好好与刘玉沟通下,看样子是没机会了。有些想不通,牛起与她也没听哪个说分手啊,更没见着谁有过刹那间的难过啊。一条河流遇上另一条河流,互相抱着在河道上打个滚,然后就又各自分头流去?现在的狗男狗女,能用来交流的也许就只剩下身体了,所以今天上床明天陌路那也是在所难免,谁也不会把与谁上床这回事再放在心上,也许大家连心都早没了,胸膛里跳动的那个,只是泵进泵出血液的一团肌肉罢了。尝了尝调好的酒,我咂咂嘴,走在人生边,深思不敢言,酸甜苦辣咸,苦在正中间,这就是调酒的学问,几个月来无数心血凝成,可惜没有人向我请教这学问,否则俺也能'牛起'一把。

  忙乎了好一阵子,人渐渐散去。已是凌晨一点。"小玉,累了吧,我给你调杯酒",我迅速弄好一杯红酥手放在刘玉面前:“这么久不见你,就一直是与陈烟在做这个?"

  刘玉点点头,举起杯,深深啜饮了口:“你调的酒,我很喜欢喝。王二,谢了。"

  "小玉啊,我说你好端端怎么不在舞厅做了?唱下歌陪人跳下舞,轻松自在,自己有玩,又得钱进账,多么妙不可言。只恨此生不是女儿身。"我继续咂嘴。

  "在那种地方游来荡去久了,有点腻,感觉自己就像个孤魂野鬼。"刘玉双手磨擦着酒杯:“再说舞厅现在的小女孩子越来越多,头发金黄胸脯高耸,两条腿蹦地不知多来劲。现在的人越来越早熟,愣就是让那些黑心的食品制造商给坑了。还以为自己观念开放,可与这些新新人类一比较,真还是土得掉渣,有时三言两言都不用,只须你们男人递过去个眼神,跟对暗号似的,就不仅陪舞还陪上床,有的甚至纯粹是来找乐,连钱都不收。"刘玉喝了口酒,又继续说道:“男人都恨不得全世界的女人都心甘情愿在他们面前飞快脱光衣服,像我这样只陪人唱下歌跳下舞的,还会有多少钱挣?"刘玉摸了下自己的脸:“与那些小女孩子是没法争了,人老了,皱纹都有了,年轻就是资本。再说好歹自己也算是念过点书,说话哪敢那样没一点羞耻地发嗲?想想还是与陈烟一起来做点事,这样也有种实在感。"刘玉向我伸出手:“来,给根烟,抽抽。有点闷。这些天也真是累得够呛。"

  我把烟点燃递过去,嘻嘻笑着:“小玉,下海就下海,干吗半琵琶半遮脸?除了遇难的,你看过有穿着衣服在大海里游泳的吗?那些小女孩子虽然胆大,可你弓马娴熟,又怎么会一个怕字了得?"

  刘玉啐了我一口:“呸,王二,你可真是十足一个王八蛋。下海?下什么海?你以为我出来卖,做鸡啊?我告诉你,在女人面前说话得有点分寸,别给你个竿子,你就非得让自己去变成只猴子。"

  "冤枉啊,小玉大人明鉴,俺王二只是说谁从娘肚子里蹦出来都是赤裸裸一丝不挂这道理啊。再说这海,哪里不是海?你和我现在也正坐在海的中央呢。"

  "王二,你少给我贫,我不吃你这套。"刘玉有点恼了,自己没有做鸡,可在舞厅混的那段日子又与做鸡有多大区别?还不是五十步笑一百步。不过,自己还是很有原则,并没有乌七八糟与男人上床,说起来眼前这位王二或许会不信,牛起还真只是她第三个男人,而另两个男人一个是在学校,另一个则是刚参加工作不久。只是这样的话说来也没多大意思,刘玉眼前晃过牛起与陈烟的影子,她无法弄清楚自己心中是什么样的感觉。与牛起认识,是在舞厅,为什么会与他好到一张床上了?刘玉自己现在还是稀里糊涂。牛起那时所做过的事与其他男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跳舞吃饭然后是玩,要说什么爱与不爱,那好像也谈不上。刘玉总是不能忘掉学校那个男人的音容笑貌,也许之所以会与牛起好上,仅仅只是因为他们两个人的相貌有点相似。刘玉苦笑起来,男人与女人上过床后,心思多半也就到别处去了,渐渐地牛起越来越少找她,她也无所谓。牛起毕竟不是他,而他却早也死了。

  "小玉,你别生气,王二给你陪不是。你这样凶,以后怎样找男人啊?"我呵呵笑着,人都是好逸恶劳,谁也不例外,比如刘玉吧,说句良心话,一个堂堂大学生,尽管分配不尽如人意,但真想去要找件文员之类的事做,怕也并不会很难,为何要去舞厅混?还不是因为那又有玩又有钱进。不过她现在竟然会去与陈烟一起来做业务,这可是大大出乎我意料:“小玉,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那种人,说真话,你看不起那些做鸡的?"

  "都是女人,哪来这么多看得起看不起?人只是自己没落到那种地步,才会嘲笑别人不知廉耻。"刘玉皱起眉:“现在的舞厅也就越来越像个没挂牌的大妓院,弄得我都不好意思再在哪里混了。我也说句真的,王二,你是公务员,不管怎样说也饿不死,你可知道像许多工厂里的人是如何过活?"

  靠,刘玉怎么了?忧国忧民?与我一般,被牛起与陈烟刺激成这样?

  "我原来工厂里的许多姐妹就在干这个。有的还是自己老公包接包送,你说可笑不可笑?要吃饭呐,两夫妻没别的本事,就只好卖这个了。上个月过去的一个姐妹在舞厅遇上我,张口就问我做了多少生意,你说我还好意思在那再混下去吗?"刘玉眉头拧成结,看样子,她是满肚子辛酸要找人倾诉。

  我嘿嘿一笑:“有得卖那就算不错,还有不少人连卖都没处卖。比如我们男人,没饭吃又没本事,又放不下脸皮去当乞丐,那只能是去死。还是你们女人好啊,松松裤带就可搞定。"

  "王二,你嘴里可否多积点德?你们男人不也可以去卖?现在的鸭可比鸡值钱哪。"

  "那也是小白脸干的活计啊。你看看哪位胡子拉茬的工人老大哥能干这活?下岗女工不流泪,快步走进夜总会。陪吃陪喝又陪睡,工资连翻好几倍。下岗男工不回头,手拎两块大砖头。碰见大款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小玉,你摸着良心说说,下岗女工和下岗男工哪个更累?不仅可能掉脑袋,最起码还得有那胆量去吼一吼吧。每个男人都能干这活吗?所以嘛,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生女只须松裤带,生男却要掉脑袋。"

  刘玉朝王二又一瞪眼,没再说什么,这家伙从来就没个正经样,什么样的话到他那再转出来都要变个味道。王二其实说的都没错,正因为这是个男性社会,所以女人更容易卖上点钱。而男人与男人之间不存在更多买卖,多是你死我活残酷竞争。

  我又笑:“小玉啊,过去有个孔子曰,今天我也来个王二曰。嘿,脱下裤子是卖,穿上裤子还是卖,只要你有得卖,你就必须去卖。权财娱人,文章娱人,美色娱人等等真有高下之分吗?我看没有。对了,你听说吗?今年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奈保尔说他最要感谢的人是谁?"我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酒渍从嘴边滑下,我用衣袖擦了擦。

  "你可真够臭美,还王二曰。"刘玉有点开心了:“哦,那个人要感谢谁?"

  "妓女!"我用力摇摇头,这些有着暧昧名字的酒就像是一些有色饮料在肚里直晃悠。"所以说人生就是一妓女。"

  "你这个逻辑还真是狗屁。"刘玉咯咯笑出声:“王二,你还看那些东西?天哪,你骨子里还是个文学青年?"

  "靠,文学青年这一大砣狗屎只能砸在牛起头上哩,不是俺,俺只是羡慕那些钞票。牛起给我吹了三天法螺,说妓女的重要性必然性不可抗拒性。我看他下辈子准想投身妓女这古老而又伟大的行业,再为下个世纪的什么奈保尔奉献出他喷香肉体。"

  刘玉都笑得弯不起腰了:“牛起知道你这样说他,一定会气得七窍生烟,鼻孔流血。"

  我趁热打铁,脱口而出:“说不定他现在就与陈烟滚在床上七窍生烟鼻孔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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